杨弯最担心的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她的丈夫,她那位真心不太熟悉的江同学,没打算和她睡在一个房间。
天色稍晚一点后,江敬言便去了次卧,将主卧留给了她。
杨弯用配套的洗漱间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婚纱照,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翻了个身,看见了江敬言放在她床头的白色盒子。
她缓缓坐起来,将已经拆好的盒子打开,看见了里面安静躺着的手机。
杨妈妈告诉过她,她的手机在溺水时坏掉了,江敬言会帮她准备好新的,她原来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他对她的态度可不算好,不过……他居然真的准备了。
小心翼翼地将看起来很高科技的手机打开,说实话时隔七年,科技日新月异,杨弯拿着这部智能手机还真有点玩不转,不过有说明书嘛,杨弯自认还算聪明,对照着说明书,很快就把新手机如何使用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她翻开了通讯录,想看看二十五岁的她都认识些什么人,可她在通讯录里只看到了一个联系人。
杨弯咬唇盯着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老公”的人,想到自己曾经叫江敬言老公,而他还好端端答应的样子,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快疯了。”杨弯负气地握着手机躺到床上,吹着脸颊边凌乱的头发,消极了半晌,又爬起来,掏出父母写给她的小纸条,对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会儿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老人家休息得早,接电话的速度没想象中快。
等电话好不容易接通时,杨弯听见的是母亲带着困意的声音:“喂?”
杨弯握紧了手机,心扑通扑通直跳:“喂,妈,是我,我是弯弯。”
“杨弯??”杨妈妈顿时清醒了,不高兴地说,“瓜娃子,大半夜你打什么骚扰电话?”
杨弯靠到床头为难地说:“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想问问您。”
“在医院里的时候不问,现在才来问?”杨妈妈不太满意,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什么事情啊?你说吧。敬言呢?你为什么不问他?”
杨弯很聪明地没提江敬言和她分房睡这件事,清了清嗓子说:“他不在……他……他去洗澡了!”
“哦。那你赶紧说,呆会他出来就不要打电话了,小两口好好聊聊天,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呢?”杨妈妈很有深意道。
杨弯顿时有些不安:“……我和他之间有事过不去了?”
杨妈妈一愣,支支吾吾半晌不肯说明白,杨弯又问:“另外,我还不知道我是怎么落水的呢?我在医院里忘记问了,您知道我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问起这个,杨妈妈越发说不清楚了,最后干脆拒绝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等杨弯再拨过去的时候,就是关机提醒了。
杨弯懊恼地抓着手机,她能在杨妈妈这得到唯一的信息,就是一句“好好跟敬言道歉”。
“该死,我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还需要向他道歉?”
杨弯抱起枕头狠狠摔了一下,整个人烦得不行,直在床上打滚。
另一边,和主卧紧紧相邻的次卧里,江敬言的心情也没有多好。
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盖着条墨绿色的丝被,斜倚着枕头,捧着一本书,很长时间都没翻一页。
良久,他皱着眉将书合起来放到了一边,翻出了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他和杨弯的合照,陷入了沉思。
溺水,记忆混乱,只记得十八岁之前的事情……她可真是会“生病”啊,也真会选时间点,偏偏就选在一个他们毫无好感,谁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时候。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场病是真的,那么……
依稀记起刚升入大学去报道那天,他是如何被杨弯当做高年级求助,而他又是如何冷酷拒绝她的那一幕,江敬言就烦不胜烦地按了按额角。
那个时候的他们,即便算不上是敌人,也绝对称不上是朋友。
那时他在她心目中,恐怕就是个四六不懂、令人讨厌的混蛋。
而正相反的是,顾淮在那时的她心目中,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好像不管是哪种情况,无论是她真的失忆了,还是假装失忆了,对他来说都称不上乐观。
如果是前者,那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对他完全陌生,没有任何爱意的妻子。
如果是后者,如果她只是为了逃避矛盾才装作失忆,那不管是对他们的感情还是婚姻来说,都太悲哀,太具有讽刺性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站在了如此被动的局面上,这算什么?
江敬言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躺到了床上。
他很长时间都没能睡着。
一个是因为心神不宁,另外一个是因为……隔壁的杨弯一直在折腾,时不时就发出点扰人的声音。
江敬言忍无可忍地开了灯,他蹙眉盯着床头的时钟,很好,夜里三点半。
三点半还不睡觉,她在种蘑菇吗??
江敬言忍耐着怒意起身,快步走到隔壁房门外,敲了三下门道:“开门。”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回答。
江敬言冷着一张脸,吴妈已经下班回家了,这栋房子里现在就他们两人,他不能让吴妈替他开门进去看看,就只能自己来了。
所以在几次敲门都没得到回应之后,江敬言直接找来备用钥匙,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了。
他没看见杨弯在种蘑菇。
他看见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紧紧拉着被子,神情痛苦。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问:“肚子疼?”
杨弯努力睁开眼睛,咬着毫无血色的唇虚弱地说:“嗯……”醒过来之后事情太多,都没想到大姨妈这茬,二十五岁的她姨妈期好像和十八岁的她也不太一样,来得时间也不是很对,但痛还是一样的痛。
杨弯从小就痛经,很痛很痛要命的那种,杨妈妈带她看过医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么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敬言显然对她的姨妈痛很有经验。
他直接起身离开了,不多时便回到了房间,手里拿着……卫生巾。
杨弯欲哭无泪地看着,挣扎着想要起来去卫生间,但撑起手臂好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还是江敬言扶着她起来,将她送进了卫生间,留下了她需要的东西,又转身走掉了。
坐在马桶上,杨弯感觉自己刚才还是欲哭无泪,现在则是热泪盈眶了。
他的行为太过自然了,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对她的私密事如此习惯与了解,让杨弯感到发自内心的矛盾。
一方面,她越发接受了她真的嫁给了他的事实,另一方面……只有十八岁记忆的杨弯,她对江敬言的了解,真的就仅仅是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
被这样的一位男性如此照顾,她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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