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琪琪的人暗中向刘续凝传递消息,刘新民其实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那个男人的确是他的父亲,不是假冒的。只是,他却不能承认。他好不容易才坐上那把椅子,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意外。当然了,赶尽杀绝那种事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常青帝默许了孟琪琪对刘续凝的援助,他甚至隐讳的表示,自己愿意出一些银子。他抽调了十余名金刀护卫,专门负责天星阁的安全,至于有没有监控的意思,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刘续凝孤零零地待在西楼中,吃穿都有孟琪琪派来的人帮忙打理。吃的是玉盘珍饶,穿的是绞罗绸缎,喝的是金樽清酒,用的是象牙长筷。其一天的花销,就需要数两白银,那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可是刘续凝并不快乐。
在天星阁的后院里,有一棵硕大的梧桐,遮天蔽日。刘续凝常在天星阁的七层长坐,将窗户打开,窗外就是梧桐的树冠,夏日可带来清凉,每当清风徐来,吹的树叶哗啦啦轻 响,刘续凝就在那响声中入梦,企盼在梦里再与蓝尘兮相会。然而,越是想梦就越是梦不到。
刘续凝愈发的憔悴了,常常喝的酩酊大醉,醉后就偷偷哭泣,哭累了倒头便睡,睡醒了继续喝酒,酒没有就拉动房中的机关,在一楼侯着的人听到铃声,便根据倒下的木牌给刘续凝将酒用竹篮送上去。
刘续凝越发的忧郁也越发的狂噪了。刘双莉偶尔会来看他,自从知道井雨妃没死,她就隐隐有些后悔,当她回到安宁宫,真真正正的见到井雨妃时,她就更加觉得心中有愧了。那一天,井雨妃正在礼佛,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竟隐隐有些祥和的感觉。当她看到刘双莉的时候,双眼中先是闪过惊喜,很快就被哀愁给替换了下去。
“母妃,女儿来看你了!”刘双莉见到母亲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可她刚刚张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井雨妃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想要笑,却哽咽着道,“我已经失去了你的父皇,不能再失去你了!”
当井雨妃褪去狂暴与嫉妒后,她就成了一个温和的女人,当她失去丈夫后,她就成了一个脆弱的寡妇,如今,她的女儿回来了,她又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母亲。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太爱刘续凝了,才会因嫉妒发狂,犯下了许多错事。
“母妃,你怎么这样憔悴,是不是父皇虐待你了?”刘双莉望着母亲夹杂着灰白的头发,难过的问道。
“怎么可能!”,井雨妃温和地道,“我在这生活得很好,只是近来常会梦到你的父亲,过于思念罢了!”
“母妃,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刘双莉突然神秘地道,并示意,周围的人全都出去,当房间内只剩她和井雨妃时,她才轻轻地开道,“父皇没死!”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井雨妃喜极而泣,轻声道,“你是幽蓝教的名医,同时,也是大夏的公主,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你要多去看看他!”
“母妃,你要不要委屈一下,装成我门派中的弟子?”刘双莉觉得自己的母妃应该去见见那个男人,于是问道,”太妃不能出宫,但只要混在我的队伍里,没有人敢问的!”
“我就不去了!”井雨妃轻轻地笑道,“情到深处是无情,爱到最真是不爱。都这么多年了,不若相忘于江湖,我也该学会放手了!”
刘双莉见劝不动母亲,于是不再坚持,独自去见刘续凝了。
“云雾凄迷孤灯暗,夜凉如水愁难眠。梧桐叶落风起时,醉卧西楼梦望川。望川水深不得观,黄泉路远无人烟。莫要桥头饮鲜汤,来世相逢不相见。”当刘双莉爬到天星阁的七楼,她听到刘续凝正在房中喃喃自语,她轻轻地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臭味,还有一股秋寒。刘双莉被呛的流出了眼泪,她赶紧运气隔绝空气的臭味,再轻轻地解开披风,给刘续凝披上。
刘续凝手里握着酒杯,半瘫在椅子上,他的眼角挂着泪痕,脸上挂着不健康的苍白。“爱妃,是你吗?”当刘双莉为他盖上披风,他无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女人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再加上泪水的遮挡,一时间竟看不清楚。
“父皇,是莉儿!”刘双莉硬咽着道,“莉儿对不住你!”
“傻孩子,爹又何曾怪罪于你了?”刘续凝总算清醒了过来,对着刘双莉道,”有一股暗流,一直在针对我们。我以前没注意,现在想想才十分后怕。”刘续凝又喝了一口酒,被呛的咳了好几声。他示意刘双莉不要着急,然后又说道,“我查看过叔祖刘济民的笔记,在大夏外有着两层封印,封印之外的魔王曾经投入过一批种子,他们妄图颠覆世界,破开封印,迎接魔王的降临。你回去后记得后诉你新民哥哥,要小心为政,莫要中了好人的阴谋。”
刘双莉离去了,刘续凝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醉意越来越浓,终于他的眼睛再也敌不过眼皮的沉重,眼中失去了光明。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云越来越厚,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沉闷的惊雷把街上的行人全部轰回了家。有雨滴飞入了屋子里,刘续凝发现脸上有几许清凉。于是他睁开了眼,望着在雨中挣扎的梧桐,看着那曾经枝繁叶茂,而今只挂着少许枯叶的树冠,他不禁想到自己的苍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亚山不是云!爱妃啊,你究竟去了 哪里?为何从来不肯托梦于我?”刘续凝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不打算关窗子,他打算去走廊上淋淋雨。他扶着墙,一步,两步,然后被酒精麻醉的小脑就把他给摔到了地上,但他没有放弃。刘续凝用尽全身的力气,发现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于是他直接向着走廊爬了过去。
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头上,身上,他扶着栏杆,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风吹的他的脸都变了样子。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开口大喊了起来,“啊…”刘续凝的喊声被雷声掩盖了下去,没有人知道,这个曾经是大夏天子的男子竟然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雨越下越大,夜越来越黑,刘续凝的衣服越来越湿,他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我不要清醒,清醒好痛苦!”刘续凝用手捶打着脑袋,慢慢地走回屋里,又打开了一坛新的酒,“喝,我还要喝,喝醉了就不痛了,喝醉了,爱妃,求求你,来我梦里吧!”刘续凝说着,端起了酒坛,和着泪水咕咚咕咯的进了肚子。刘续凝又醉了,他瘫倒在地上。屋子里的油灯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屋外的雨不知何时悄悄的止息,地上的刘续凝不知何时悄悄地入睡,梦里他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云朵像一样,白白的,软软的,它们挂在山巅,被刘续凝踩在脚下。有一片连绵看不到边际的闪着金光的古色古香的建筑散布在山巅,偶尔有人踩着飞剑,坐着瑶琴,骑着毛笔在天空呼啸而过。望着这不属于人间的景象,刘续凝呆立良久,才再次迈开了脚步。
巍峨的山门高达数十米,牌匾上挂着三个气吞山河的古字,刘续凝遍寻脑海,才在一段久远的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提炼出这三个字如今的写法“长生殿”。
有几个气质出尘的仙子踏剑而来,见到刘续凝后纷纷停下,然后收起仙剑围了上来。 “不知可是大夏天子当面?”为首的仙子笑着道,其余的仙子们也都在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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