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半山的园林度假酒店。
淡淡的灯光照进了车窗内。
白依依忐忑地看着夜幕下,园区内越来越幽深的路。
其实她还没有完全想好要怎么见他,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沿着酒店指示,车子开到了一处园林区,在开满珊瑚藤的拱形廊架前停下。
门前的侍者殷勤地给白依依开了车门,问她是否有带请柬。
白依依走下车,出示了请柬。
侍者有意无意地瞄了她的运动裤一眼,曲臂抬手想领她进去,可白依依谢绝了他的引导,只是问他宴会的方位。
得到指路后,她独自走进种着玫瑰和月季的花园。
小径弯弯曲曲,两旁的花丛在柔和的灯光下,羞涩地披着如轻纱般朦胧的阴影。
幽幽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缠绕着过客。
静立的石雕少女微笑着看着她轻轻踏过的石砖路。
轻快的音乐从前方飘来,夹杂着阵阵欢声笑语。
走过小桥,绕过喷泉,穿过柱廊,一道爬着稀疏藤蔓的篱笆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篱笆的后面,正是华灯璀璨、笙歌袅袅的露天宴会。
白依依在篱笆的阴暗处停下,隔着未被藤蔓覆盖的小格子望向里头。
只见空旷平整的草坪上,摆着一些小圆桌和椅子,穿着正式的宾客有的坐在那里闲谈,有的在草坪上跳舞。
场上的宾客大多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也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长辈。
果然,白依依几乎不认识他们,除了三个人。
在一棵结满彩灯的树下,樊皓正在跟石谨说话。
与往常不一样,这时的樊皓也穿着一身西装,褪去了往日的那种傻帽气,竟一本正经,还带着几分洒脱。
而石谨则一副精英模样,不时展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微笑。
白依依看了不禁觉得奇怪,以前她怎么会搞混石谨和方绪南的?
不过,最让她移不开目光的,还是离她不远的萧喻。
他正靠着椅背独自坐着,身处宴会却似远离人群,无意于眼前的热闹。
带着几分倦意和淡漠,他像发怔似的看着桌上的一只酒杯。
杯中已无物,只有挂杯的酒痕和折射的幽光。
头顶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落下暖意,却温暖不了他眼中的冷淡和寂寞。
白依依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离他很近。
他的冰冷萦绕着她,他的寂寞穿透了她。
他在等她吗?
他的空寂是因为她吗?
她黯然垂头,看着脚下漆黑的阴影。
她觉得她只能来到这里了,再往前已经不是她能踏足的地方了。
身前的篱笆隔着两个世界:一个浮华喧闹,灯火通明;一个平淡如水,泯于夜色。
一阵晚风吹过,藤蔓上的叶子轻轻摆动,拂痒了她的脸庞。
当她再次抬头望向他时,却见一个女孩端着一杯酒走到了他的身旁。
女孩眉目清丽,笑语嫣然,将摇漾着莹莹灯色的酒杯递向他。
萧喻抬眼看了她一会儿,虽无言语,却默默接过酒杯。
白依依心里好像被什么挖空了似的,可笑地难受。
她和他,确实是在不一样的世界里。
他在人群中,再怎么寂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走出去。
而她,她不愿走进他的圈子,她只想回头继续走她的小路。
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现在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就这样吧。
下定决心后,她说服了自己,转身离开。
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音乐和笑声越来越微弱,她蓄起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离开柱廊后,她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只好停在喷泉前。
眼泪滴下,刚好落进水池中,瞬间无影无踪。
“你哭了?”
一声轻问,似梦非梦。
白依依蓦然抬头。
夜色中,微光下,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双淌着流光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夜之所以这么昏暗,大概是因为光都落在了他的眼眸里吧。
为什么她又被他找到了?
“为什么哭?”萧喻问她。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夜还是不够黑,否则为什么她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来了却不肯跟我相见,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想见你吗?”他停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可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欣喜,相反,她的心痛了起来。
她本不想听他说的。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继续问她。
半晌,白依依慢慢抬起她的左手,手停在她的眼睛下方。
“我在这里,”她说着,又抬起右手,举高到她的额头上方,“你在那里。”
她的手在颤抖。
可萧喻一把抓着她的两只手,全都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就在一起了。”
倘若心跳如扇翅,她此时就是想逃离火焰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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