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颔首,如同以往那般,开门见山问道:“阿松,你约为师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乐松不慌不忙地替二人斟满茶盏,递过给他:“少保先喝口茶吧。”
庞籍接过轻抿了一口,沉吟了片刻,略带期许问道:“阿松你……是想入仕吗?”
乐松吃吃地笑了好一阵,才道:“少保一点儿没变……”
庞籍目光一沉,道:“为师早已不是少保了。”
“嗯?”
“参知政事,兼太子太傅。”
乐松调侃问道:“那……我该是称呼你庞大人还是庞太傅?”
庞籍道:“你肯入仕的话,爱唤什么都可以。”
“大概再过一些日子,我就要改口称呼你庞丞相了?”
“安国侯府的消息灵通真是灵通。”
庞籍并不讳言。
乐松却道:“少保的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庞籍明知故问:“有何不妥?”
“想要罢黜一个吕夷简而已,何必用这种手段,还要把六部的尚书们都拖下水。”
“不这么做,如何推行‘明黜陟’一令?你晓得的,那些先帝的老臣子,个个迂腐无比,不趁此良机一网打尽,定必后患无穷……”
“少保,”
乐松没有改变这称呼,他似笑非笑,打断道:“一场师徒,你何苦对我虚与委蛇?”
树上盛开朵朵白玉兰,就像一只只洁白无瑕的玉铃,在风中摇晃着。
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之间,仿佛只要侧耳倾听,就能听见那清脆悦耳的铃声。
良久,庞籍凄然一笑,反问道:“既是一场师徒,缘何竟分道扬镳?”
他感慨得情真意切,乐松也不禁动容,剑眉微蹙,静静不语。
庞籍却还道:“说好的势成水火,说好的养虎为患呢?”
“少保,还是言归正传吧。”乐松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我便与你言归正传!”庞籍闪过一阵不愉之色,说道:“‘明黜陟’确实不过是个幌子,官家想要更革冗兵、冗官的弊局,我需要足够的权力与威望来实现抱负,各取所需……”
“所以官家便借机发难,不过纵容仆役欺霸良女一事,便能借题发挥到令户部尚书主动辞官的地步。”
乐松定定地看着他,悠悠问道。
“对,有何不妥?”
庞籍讥讽地反问。
“欲速则不达。”
“机不可失,时不可再!”
乐松叹了口气:“少保,要罢黜吕夷简,要废掉六部尚书,何必急于一时?你如今所做之事,根本无律可依,无例可依!”
“官家的懿旨便是律,便是例!”
“若往后官家也要依他的懿旨这般对你,那你要怎么办?”
庞籍“嚯”地站了起来,一挥衣袖,怒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乐松抬头冷声问道:“你如今便做了一恶例,若是他要舍弃你,更是有理有例!”
顿了顿,他叹了口长气,劝道:“少保,君与臣之间权力的平衡,不但是对朝廷政策的保障,而且,更是所有大臣们的护身符啊!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你的政敌今日有什么下场,他朝君体也相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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