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小人精,看到妈妈笑了,现在就不摆架子啦!”诸妈妈早就心痒痒的,急忙挤过来。
小帆帆竟然主动伸手要她抱。
诸妈妈激动得都要哭了。
“等会,我刚抱一会呢!”诸爸爸舍不得放手,转过身。从辈份上讲,这小娃娃该叫他太外公,这么年轻的太外公,他太幸福了。
小帆帆乖巧地趴在诸爸爸肩上,和诸妈妈玩四目相对,小嘴翘着,眼睛弯着。诸盈看着这一切,彻底倒塌。“去开门吧!”她如同当年她的爸妈,不得不说服自己面对事实。一切都不及航航的幸福重要。
其实在她心里,她也是不愿相信一个那么疼孩子的男人能坏到哪里去,只是气难平,既然爱得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成婚呢?她并不是远在天边。
可惜这个答案,诸航守口如瓶。
诸航还没走到门口,房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是个穿厨师服的男人,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篮。
卓绍华站在他身后,温声道:“诸航,已经八点多了,让爸妈、姐姐先吃晚饭,吃完再聊。”
都这么晚了,诸航吃了一惊,“好,好!”她把门拉得大大的,让厨师进来。
厨师是京城有名的湘菜记的,端出来的菜一盘盘冒着热气,像是刚从厨房才出锅的。
诸盈看着那些菜,都是湘西油而不腻的家常菜,很适合老人的胃口,心想这个少将考虑事到是很周到。
“进来呀!”厨师走了,卓绍华仍站在外面,诸航叫了声。
卓绍华目光从诸航脸上落到窝在诸爸爸怀中的小帆帆上,微微一笑,“我就呆在外面,等爸妈、姐姐吃好饭,我再进去。”
诸航叹气,首长今天算是忍辱负重。“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了。”
他突然牵住她的手,就往楼道口走。
“你干吗?”诸航大惊。
“有事要问你。”他走得非常快。
酒店人员上下楼都是走电梯,楼梯里很少有人迹,黑漆漆的,透着一股灰尘滞留很久的气味。
他拉着她又走下几级台阶,在拐弯处停了下来。
“什么事?”她压着音量,还是听到声音在楼梯口回响着。
他扶着她的双肩,呼吸急促。
明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了过来。
“诸航!”这不是一个称呼,而像是一声轻叹。
她仿佛被武林高手给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喉咙沙哑了,发不出声音。
“谢谢你让我成为一个幸福的男人。”温热的吻先落在两颊,接着,他向前一步,密密地贴上她的身子,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是不折不扣的吻,用全部的身和心,连同灵魂。他诱哄她打开唇瓣,搅拌、吮吸、融入,每一次都是百分百纵情。没有疼痛的厮咬,让他品尝她的温软,也要她感受他的柔情。
他掌控着进和退,有时又故意停滞不前,他要她的主动,也要她的牵引,也要她的回应。
N年之后,卓绍华在一个黄昏回忆起这年的小年夜,仍是余惊缭绕。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豁出全部家当,最后一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诸航现在有了两方家人,一方是她爸妈、姐姐,一方是他和小帆帆,她心中的天平倾斜于哪一方呢?
他和小帆帆赢了。
气息交互缠绵,亲昵得如同一个人。
诸航很没出息的两膝发软,脑子里有些乱,手背在后面也不对,平放着也不对,头歪着也不对,眼睛闭着也不对,然后呼吸也不对。
“诸航!”首长的手臂稍微松了松,滚烫的唇移到了她的颈边,细细密密的啄吻,无限的怜爱、珍惜。
她深吸了一口夹着灰尘的新鲜空气,混沌一片的大脑渐渐清晰。
长睫像扇子般刷过他的脸颊,他睁开眼温柔地看着她。
“怎么像个追债的!”她低低的咕哝,抓着逃债的,就不要命地索取。
卓绍华的五官一下子舒展开,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朗声轻笑,“你确实欠我不少。”
“才没有。”她低着头,声音发闷。
双方家长都见过了,事情的真相越描越黑,事态的发展像失控的火车头,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奔吧,是撞山,还是坠崖,听天由命。
她趴在他右肩上,嗅着他脖间温暖的气息,手摸触到他微微翕动的喉结,小帆帆长大也会有这个吗?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就这么安静地拥抱着,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首长,你对我是有一点意思么?”
“不是一点。”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愿意惊扰此时此刻的空气在安宁迟缓地流动。
“我们去登记时,你就存了心。”眼睛适应了楼道的黑暗,她看见他下巴的曲线随着说话声滑动出奇妙的弧度。
存了心的是巨大的责任感,既然决定生下孩子,总想给他最好的环境和最厚的爱。如果她执意走,他会放手。只是没想到一日日的相处,首先陷进去的人居然是他,然后是小帆帆。
责任感演绎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感情狂潮,他忘了初衷,他想要的更多。
“很意外吗?”
“很意外!”她老实回答。
他笑,“有的是时间消化。”
突然间有点小郁闷,“你为什么没问我意见就对我这样----随便?”
“夫妻间的事,不都是老公主动?难道你有别的想法?”他表情还是看不出一点起伏的平静。
“我们哪是----什么夫妻?”杏眼圆睁,她特意把音量又压了压,生怕隔墙有耳。
“从今天起我们----做夫妻?”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浅啄一吻。
大象和蚂蚁的故事完整版是:一只蚂蚁遇到大象后,有一天,她羞涩地对大象说,我有了,是----你的!大象当场晕厥!过了一会,大象醒了过来,深情地看着蚂蚁,说那我们再来一次----爱爱吧!轰地声,蚂蚁倒地不起。
诸航也要倒地不起了。
房间里晚餐已经结束,还多了两个人-----骆佳良带着梓然也赶过来了。骆佳良尽力说服自己淡定,梓然就做不到了。
“妈,这个---小不点是小姨生的?”梓然惊恐地指着外婆怀里的那个对他笑得非常谄媚的小帆帆。
小帆帆很少遇到同类人,特别的激动,恨不得手脚并用把梓然扑倒。
“梓然,你做哥哥喽!”诸盈心中百感交集,其实该叫舅舅。
梓然摇头,眼中一团热潮涌出,不可以的,小姨是他的,怎么能被这个流口水的家伙抢去。
“我不要!”他赌气地拂开小帆帆伸来的手,背过身去。
小帆帆以为他在和自己玩,更加来劲,叫声都快穿破天花板了。
“哎哟,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诸妈妈拍拍他,让他悠着点。
骆佳良也拍拍儿子,让他坚强。
卓绍华和诸航从外面进来。诸航看见姐夫,不免羞赧,头一低,叫了声“姐夫!”再转脸看梓然。
梓然横眉冷对,哼了声,头一别,他要和这个见异思迁的小姨绝交。
“姐夫好,我是卓绍华!”卓绍华向骆佳良伸出手。
骆佳良愣了下,站起来,他仰着脸审视着这个比他高太多的俊朗男人。少将的级别可是比他单位最高领导的级别高出太多,可是他反常的没有慌乱,反而有点震怒。
“你好!”他只点了下头,没有握住卓绍华的手。
这样闷声不响偷偷把他家航航骗过去还悄无声息生了孩子的男人,他不能原谅。航航才多大呀,读书那么棒,雅思分数考那么高,就准备出国了,这下好,手脚捆绑!
他觉得这个男人太自私,虽然看在小娃娃的面子上,要接受他,但不代表自己会喜欢他。
卓绍华淡淡笑,把手臂伸了回去。
最和蔼的是诸妈妈,很快就没了界限,“绍华,你坐呀!”
“航航,你坐我这边。”骆佳良沉着脸,拍拍身边的床铺,这儿离卓绍华站的地方有点距离。
诸航摸摸鼻子,乖巧地走了过去。
诸盈不象刚才那样青着脸,但似乎很累。
卓绍华长手长脚,选了沙发坐下。
新一轮的三堂会审又将开始,诸航已经打好了前战,没什么可担心的,首长对付这种场面应该游刃有余。
她悄悄摸到扔在床中央的那份文件,塞进包里,“我去下洗手间。”
她插上洗手间的门,把水笼头拧开,任水哗啦啦地流着。
她坐在马桶上,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一张张地撕开,再一点点地撕碎,确定再也凑不出原先的字样,这才起身,扔进马桶,随水流冲走。
她洗了把脸,热气模糊了镜面,她用干毛巾擦尽,她看到自己眼中泄出一丝伤感,是在缅怀过去吗?
过去终究是过去。
有人叩门,“航航?”诸盈在外面轻唤。
她拉开门,诸盈用研究的目光打量她,“怎么在这里呆这么久?”
“我怕你们骂我,就躲这。”她俏皮地对姐姐笑。
诸盈翻了翻眼睛,“你呀----”这一声,含义很深,其实也是妥协。
“姐,那个----文件的事,你别对其他人提。”
诸盈深深地看了看她,“姐姐明白的。”国防部的内部文件属于私密档案,泄露出去,后果有点严重。
航航真是善良,到这个时候,还为周师兄着想。
如果当初航航能和周师兄一同出国,那又不知是个什么故事?
怎么看,还是觉得周师兄和诸航相配。
和卓绍华交谈中,能感觉他很沉稳、成熟,但城府也特别深,航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真无法想像这两个人怎么过日子!
可是看上去卓绍华一点也不烦恼,反而很愉悦。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好象宾客相谈甚欢。
卓绍华已经站了起来,“爸妈今天旅途辛苦,我和诸航就不打扰,让爸妈好好休息。明天让诸航带爸妈去故宫玩玩,晚上到王府井吃烤鸭,顺便看下北京的夜景。后天我爸妈想来拜望爸妈,可以吗?”
诸航偷偷撇嘴,瞧首长这态度,别人拒绝得了?
诸爸爸点点头,“别说那么见外的话,谈不上是拜望,就两家人见个面、吃个饭。”虽然迟了很久。
“好的,爸爸!”
“帆帆也要回家吗?”诸妈妈恋上了小帆帆,舍不得放手。
“妈,你别被这坏家伙给骗了。他除了和首长睡比较乖,其他时候都很恶劣,我带他睡过一晚,就给他从床上踹到地上。”诸航友情提醒。
房间里鸦雀无声。
卓绍华好整以暇地抬抬眉。
“这孩子都是他爸爸带着睡?”诸妈妈咽下一口口水,差点呛着。
诸航实事求是地点头。
众人异口同声地叹息。
小帆帆有点困了,眼皮耷拉着,也不乱动,也不乱叫,很乖地偎进卓绍华的怀中,仿佛那儿有张温床。
于是出门时就成了这样,诸爸爸和诸妈妈一脸抱歉地对卓绍华说:“绍华,你担待航航一点,她还小。”
“没事,诸航已经很称职了。”首长海阔天空、包容万象。
诸航眨巴眨巴眼,悄声问诸盈:“姐,你有没觉得爸妈象卖女求荣?”
诸盈和骆佳良对视一眼,一起失语。
只有梓然鼓着嘴巴,他还在生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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