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我正对着镜子臭美,接到钱唐电话:“小雨,我们在你楼下。”
我跑到窗前,拉开窗子往外看。显然此时这样做的不止我一个人,因为我听到有女生尖叫着“好帅”,还有人在讨论哪一个更帅一点。
楼下,三个帅哥站在一起,齐齐抬头朝我这边看。天才徐和风情范不明所以,也凑过来往下看。楼上的女生和楼下的男生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说话,我觉得这个场景很是诡异。
天才徐看了一会儿,摘掉眼镜揉眼睛:“谷哥,钱唐身边那两个帅哥也认识你?”
我点头,这三人估计是楼下正好遇到。
天才徐用眼镜敲我的头:“原来你丫就是一帅哥批发部。”
这个时候,风情范托着下巴,笑道:“谷哥,我怎么觉得那个帅哥和钱唐站在一块更登对一些呢,呵呵呵……”
我扒拉开她,又往下看,站得离钱唐比较近的赫然是蓝狄。我不服:“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一公的!”说完不等她们回应,扭头抓起包跑下楼去。
我火速冲下去,因为惯性,一不小心直接扎进了钱唐怀里,钱唐笑着扶住我:“小心点儿。”
蓝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在失恋的人面前秀恩爱者一律杀无赦!”说着还抬起两根手指在脖子前比画了一下。
考虑到蓝狄说谎不带打草稿的人品,我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不过联想到前些天他在我面前说的那个宏愿……现在看来他确实失恋的可能性比较大。这倒霉孩子,他的人生整个儿就是从失恋到失恋再到失恋,简直就是死循环。
这时,周文澄走过来揽着蓝狄的肩膀:“谷雨,这小子又抽风呢,哥替你教训他。”
我明显感觉到钱唐在听到“哥”这个字的时候攥着我的手紧了紧,好吧,这倒确实是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字。我反握着他的手,冲周文澄笑道:“得得得,你们哥俩儿的相爱相杀别扯上我……话说蓝狄啊,虽然你被人那啥了然后又被人那啥了最后又被人那啥了……”
蓝狄打断我:“妹子,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可是麻烦你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是被人先奸后杀了好吗……”
“咳咳,”我摸摸鼻子,“总之你长得帅智商高脾气好,打着灯笼都难找,您就是那好男人中的高帅富,高帅富中的战斗机,属于女人不得不错过的十大男人典型,爆款哦亲!好评度四点九颗星哦亲!”
蓝狄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并不回应我,而是突然转头对钱唐说道:“你女朋友在夸我哦。”
我就知道以这小子那无耻而强大的心理,失恋算个啥啊,我用得着安慰他么?
钱唐抿了抿嘴,没说话。
“哎,吃醋了?”蓝狄得寸进尺地问。
钱唐眼皮一跳:“你说呢?”
“别误会啊,其实吧,其实……”蓝狄突然拉住周文澄的手,“其实我们俩都对女人不感兴趣。”
四个人,除了说出这句话的那个变态,其他三个人都是一副被冻成冰块的表情。钱唐反应最快,他朝蓝狄和周文澄点了点头,送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祝福你们。”
“谢谢。”蓝狄轻佻地往周文澄脸上徐徐吐了口烟。
说实话蓝狄的鬼话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他此时这么说估计就是想给钱唐一个定心丸吃,排除钱唐对他们的敌意。您要是真对女人不感兴趣,至于被一个女人蒙蔽好几年吗?事实证明您不仅对女人感兴趣,而且很容易被女人摆布。
周文澄被他的烟一熏,惊醒,他甩开蓝狄,跳开老远:“蓝狄!你丫有病吧?!”
蓝狄侧着脸微笑着看他,看了一会儿,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周文澄就老老实实地走过去了,还主动拉起了蓝狄的手。
与周文澄吃错了药甘愿被蓝狄摆布这一可能性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他是突然觉悟出蓝狄的用意,故意配合他。这年头的人总不能一个两个都变成疯子吧。
重新拉到了周文澄的手,蓝狄得意地笑着:“看到了吧?就算是要吃醋,也不该是你,而是她。”他用下巴朝我示意了一下。
钱唐此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了,我看得出他现在特别想在蓝狄那张俏脸上踹一脚。于是,我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了,横在钱唐面前:“你们,休想打我男人的主意!”
周文澄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们,而蓝狄则淡定地转身:“我哪儿敢啊,您就是我亲哥……别发火啊,谁发火谁是纯爷们儿……走吧,我们今天去天津。”
北京和天津相邻,开车从北京到天津比在北京市内部兜一圈都方便。不过汽车一下高速那就刺激了——本来我以为北京的立交桥就够作孽的了,今天来到天津才发现北京那点东西都是小儿科。
我们的车一进天津市就不走寻常路了,那路七扭八歪得身姿相当风骚,而且路的名字看起来都差不多。周文澄把车开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时不时地就是一个急转弯,柳暗花明又一村,新鲜又刺激。我们就像是在一面大蜘蛛网上爬行的小昆虫,东拐西拐地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我拍了拍周文澄的肩膀表示你竟然没迷路真是太强大了。结果周文澄指着他车上的导航表示我在侮辱他。
刚一下车,我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与天,海天之间卧着一艘巨大无比的船,于是我忍不住感叹:“好大的船!”
蓝狄咬着烟竟然还能吐字清晰:“那是航母。”
“……”好像又被鄙视了?
钱唐温和地摸了摸我的头:“航母也是船。”
就是嘛!我挽着钱唐的手:“我们去看看!”
其实作为一个机械盲,我对这船的印象也仅限于大、硬,除了新鲜,并没有什么意思。倒是钱唐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和蓝狄、周文澄讨论一些问题,嘴里蹦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词语。正赶上这几天航母上有个军事展览,可想而知那三人有多亢奋。托蓝狄那张乌鸦嘴的福,我现在还真有点吃醋的感觉了……
等到他们终于意犹未尽地挥手和航母告别,周文澄招呼我们上了一艘小游轮。我听说有钱人都喜欢买私人游艇什么的,就问道:“这船是你家的?”
“我家的在三亚呢,回头带你去玩儿。”周文澄空出一只手抬到我头上,似乎是想拍拍我,我把头一偏,看着他身后走来的钱唐。周文澄收回手,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对我们说道:“今天我们出海打鱼。”
这倒是挺有意思,我拉住钱唐的手,问周文澄:“你会打鱼?”
“我负责吃,”周文澄面不改色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这不是有专业的吗?”
那中年男人回头冲我们笑了笑。周文澄突然说道:“对了谷雨,你不晕船吧?”
我豪放地一甩头:“开玩笑,我连宇宙飞船都不晕。”以前被钱唐拉着去科技馆里体验太空飞船,感觉十分不错。
周文澄的目光在我和钱唐相握的手上停留了几秒,促狭地笑了笑:“得嘞,我怎么觉得我这么多余啊……话说,蓝狄跑哪里去了?上了船就没影了。”
就和意念召唤似的,他这话刚落,蓝狄那张俊脸就从船舱内探了出来:“周文澄你丫有没有点眼力见儿,赶紧滚进驾驶室来!咱研究一下这船该怎么开。”
周文澄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说道:“搞得好像你是船长一样,咱俩能研究什么结果出来!”
我看着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禁好笑,也不知道这俩二货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正愣神间,我的脸上迎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原来钱唐正捧着我的脸,低头看我。他似乎并不打算吻我,只这样静静地看,微微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情绪。我抬起手指轻抚他的眉心,故作轻松地笑:“小子,怎么了?”
钱唐也不含蓄,很直接地问道:“小雨,你真觉得周文澄对你没想法?而且我觉得蓝狄没准也……”
“得得得,”我打住他,“我说,虽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你别真以为我魅力有多大。想一想,你身边的各路花痴骚扰就没断过,可我的烂桃花有几朵呢?这很能说明问题嘛。”
钱唐没说话。这小子轻易不钻牛角尖,钻了就没人能拉回来。
我只好又安慰他:“你看看他们俩那个猥琐劲儿,没准这两条光棍真的凑了一双筷子也说不定?”
钱唐拥我入怀,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
我抱着他狂点头:“我懂我懂,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的,坚决不会让你担心!”我刚想继续说点煽情的话,把钱唐那不安的情绪彻底捋顺了,这时候船突然开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甲板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丢开手里的渔网向船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船怎么自己开了?”
不用说,肯定是那双筷子的功劳,他们也真够胆儿大的。
我笑着转过身,扶着栏杆,向后靠在钱唐怀中。他揽着我,手搭在我的腰间,下巴垫在我的肩上。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偏偏能猜出他的表情,一定是慵懒的、宠溺的、沉醉的。
船渐渐地开动起来,码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直到岸上的一切都变成天幕上的一块斑点,并且这斑点越来越淡。天边垂着大朵的白云,太阳已经冲出云层,升得老高。明晃晃的阳光在海面上洒下片片碎金。我们的船像一个高贵而孤独的勇者,踏着这片片碎金,在广阔无垠的海上穿梭前进。
在乘风破浪的旅途中,能有一人依偎相伴,足矣。
“小雨,”迎着海风,钱唐伏在我耳边低声唤我,“你说,我们像不像Jack和Rose?”
一本正经的钱唐浪漫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不过作为一个俗不可耐的人,我很不愿意看到美丽的爱情却有着心酸的结局,因此我摇头,开玩笑道:“我有那么胖吗?”
钱唐沉默了一下,用一种类似于建议的口吻说道:“其实胖点也挺好的。”见我没做回应,他的手在我的腰上轻轻摩挲,“胖点手感好。”
这年头男人的审美观都朝着瘦骨伶仃的方向发展,难得钱唐能在这股妖风邪气中保持清醒和独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而且,在极度寒冷和缺少食物的情况下,胖人的存活率显然更高,这应该也是为什么Rose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这话题好像有点跑偏?
周文澄和蓝狄最终被船老大轰到了甲板上,蓝狄看到我和钱唐,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周文澄拎着一大堆渔网招呼我们:“打鱼啦,打鱼啦!”
有两个船员过来撒了网,周文澄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看还一边和船员讨论一些不着调的问题,蓝狄则躲得远远的,抄着根渔竿如老僧入定状,不一会儿,他悠悠然举起渔竿,鱼钩上,一只小螃蟹委屈地挥舞着爪子。
收网时,网里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米小螃蟹小贝壳什么的,很常见的品种,不过胜在新鲜有趣。我们把太小的都扔回海里,剩下的弄在一起开火做饭。刚从海里弄出来的东西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很鲜很美味,而且在这蓝天碧海之中,海风扑面之间,朋友欢聚之时,吃起来很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文澄看上一个大海螺,蓝狄偏要和他抢,结果两人就争起来了,简直是脑残儿童欢乐多。我在一旁笑得肚子直疼,钱唐很是淡定,面无表情地剥了虾蘸好酱料递给我。
周文澄终于胜利了,抢到了大海螺,他献宝一样地递给我。海螺很漂亮,但在我眼里那就是浮云,于是我残忍地把螺肉挖出来吃了。
周文澄无语地捏了捏额角,看着我手中的海螺。
我有点心虚:“怎么了?这东西有毒吗?”
“笨蛋,”周文澄凑近,翻着海螺指给我,“看这里。”
我仔细盯着那海螺看,这下子看明白了。它的壳上长着一些褐色的小斑点,许多斑点连起来正好形成了一个心形,虽然有点歪,但也十分漂亮。
“嘿,这小东西还挺有创意,”我摩挲着那个心形,“它一定是个情种,情根深种啊!”
周文澄残忍地揭露:“你刚刚把情种吃了。”
我毫不犹豫回击:“是你把情种烤熟的。”
周文澄挫败地抓了抓头,末了一摊手:“还给我。”
我把海螺背向身后:“不给,你已经送给我了。”
周文澄不耐烦地说道:“那是我送给女朋友的,快给我。”
“咦,你有女朋友了?本宫怎么不知道?就不给!”
“早晚会有的。”周文澄说着,作势欲抢。
我躲着他:“那我先帮你保管,等你有了女朋友再说吧!”
周文澄没有真的上前和我抢。他愣了愣,最终挥了一下手:“算了,先给你吧。”
这时,钱唐却按住了我的手:“小雨,还给他吧。”
我不解地看着他,不就是一个变异海螺吗,周文澄都同意了,钱唐还劝个啥?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钱唐并没解释,他突然凑过来,低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乖,还给他。”
于是我就像个傀儡一样,乖乖地把海螺还给周文澄,并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儿来……怎么回事,钱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我!很!羞!涩!
场面冷了那么十几秒钟——或许更久,反正我的感觉神经已经被摧毁了——然后,从蓝狄那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够了之后,站起身,以一种超越众生的姿态,凛然俯视着我们。
“你们这群愚蠢的地球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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