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少主现下不待客……王爷!王爷!”
在百花苑中戍卫的浩鹄远远听见小厮的喊声,不禁蹙眉绕过长廊向声音来向探去,只见来人一身苍色丝缎长袍、身上银丝团花朵朵,冰种玉配上黄金丝绦系在浅银色的腰带左旁。这一身行头,直愣愣闯进别人家,除了那位燕王殿下还有谁。
“少主昨日烦心至今晨才睡,这冤家怎么又来烦人!”浩然独自喃念道,心中虽有千百般不悦,还是客套微笑令小厮退下,拱手行礼上前,轻声拒道:“王爷留步。小姐身体微恙,实在不能觐见王爷,求王爷宅心轻恕。”
赵棣轻叹一声,斜睨跟在身旁手执箱子的随从。只见那厮点头授意,大步走上前,高声笑道:“明日是我家王爷的寿辰,王爷这是忙中抽闲,推脱了多少达官贵人,特地向来看望你家少主。得知你家少主身子不好,求医托人、捡金挑贵,准备了这一箱子东西。常言道‘礼轻情意重’,你这厮怎的这么不懂规矩、不通情理……”
借着随从拖住浩鹄,赵棣向后退了几步,一个机灵侧身从矮廊旁翻身,秘进百花苑中。
初春的应天总是红日高悬,碧晴万里。喜欢温柔阳光轻抚的易寯羽,命人将虎皮榻抬至苑中,雪白鹤羽被浅盖肩头,整个人沁在花香四溢中小憩。许是嫌午时阳光有些晃眼,她还特意用丝帕遮住脸。一夜未眠的疲累让她仿佛没有因不远处的争执而扰了安适温暖的梦乡。
匆匆穿过繁密花林,一把纸扇撩开重重花障,只见不远处一雪白床榻。微风、身动,晃下片片花瓣尽撒榻上:红的是火,烧得妖媚;粉的是霞,沁透雪白翼羽……整座床榻像是漂浮在花海上的浮岛,而那榻上,乌发不羁散乱、玉臂垂鬓者正是岛上不染人间纤尘的仙子。
除了微风,赵棣只闻得自己的脚步声,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两指衔住易寯羽的面纱,又轻又缓的牵动丝巾。只见玉白额头下峨眉微蹙,纤长狐眼轻转,玉鼻阖动,两瓣朱唇微启,一缕乌发自鬓边而下,将她的侧脸勾勒的近乎完美。
赵棣突然觉得心中一滞,眼前浮现的尽是她不可方物的笑靥,徐徐俯身凑上那淡红薄唇、缓缓合上那狭长凤眸。
鼻尖馨香,心若擂鼓。
天地之大,仿佛只有这方寸间方能使狂躁的魂沉静如水,那些或血腥、或悲痛的回忆也渐渐晦暗……有她便好!
赵棣马上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惊得一颤,起身稳住呼吸,像是做贼一般将攥在手中的丝帕拉扯平整,重新覆上她面。正欲转身离去,余光看到那支出羽被的一段雪臂,俯下身正想为她掖好被脚却看见那臂膀上微微隆起弯曲褐红的细长箭伤。倏地想起她那日厉声质问——“你是怎样待我的”。赵棣不禁黯然伤怀,独自叹了句:“你知道的……”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渐渐放下身旁层层花枝,缓步向后退,唇边一记浅笑久久未消。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弥,易寯羽缓缓支撑坐起,面上的丝帕飘飘而落,她看着赵棣来时的路,垂目微叹,若有所思。
“少主,”浩鹄托着木盒穿过百花林渐渐走近,行礼道,“燕王刚送来的,旁的也便罢了,只这一样,还是请少主亲观。”
次日清晨,阳光清朗,沈浩然早早来到百花苑廊下等候佳人。
“沈公子请品茶稍等,小姐尚在更衣。”浩鹄领侍女为沈浩然献茶,为其在石凳上铺上软垫,笑问,“敢问一句,易门外那辆松纹雪青色双骑马车可是沈宅所有?”
挥袍落座,沈浩然望着眼前愈加繁盛百花苑景,拿起茶抿了一口,道:“不错。”
“哦……”浩鹄低头浅笑一声,“王爷寿诞,白马双骑、金车玉顶……会不会太显眼了?”
沈浩然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入花林之中,抬手轻抚一朵初放白玉兰,侧身问道:“此花名曰‘金顶带’,初放时青玉色花托、雪玉色花瓣,与其它玉兰相较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静静韬光养晦,只待盛放之时,片片玉质花瓣皆有金色边顶,美若神笔点缀。你能说它就一定比不上花王牡丹吗?”
“小的不敢。”浩鹄立即明白他话中所指,拱手浅笑而退,只留他一人独占春景。
“沈大哥!”清丽舒雅的女音从楼上传来,沈浩然抬头一望却发现那人盛装竟坐在顶楼栏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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