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紧握缰绳的易寯羽因夜明珠散出青光衬得愈发纤美,轻逸的纱裙由莹莹光亮映出清波般的流动华彩,斗篷上的金碧绣纹随着马匹走动像是萤火虫般翼动飞舞。
“深夜密林最易迷失方向,你竟也什么都不怕的这般找过来。”沈浩然看向她的光华侧颜,那丝丝缕缕发尖缭绕细白脖颈,更显她如妖般惑人心智。他努力撇过自己的目光看向前方一片漆黑,一声浅浅低叹,“你一个女子……原不必这般逞强。”
“小时候总是怕黑,定要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才能安心入睡。后来……许是行商多年的缘故,慢慢也觉得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易寯羽侧身正好迎上沈浩然的目光,浅浅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太像个女子,总是胆大妄为、不受约束。可是……烦了我么?”
“只是觉得夜色已深,无论是谁,独行在这不见人迹的荒林之中总是不安全的,更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纤弱女子。”沈浩然看她一脸无谓模样,也不得不强笑一句,“不过匆匆数面,你竟学起了夜奔的红拂,还真是胆大妄为。”
“有些女子,可以为了陈腐的规矩忍受脚底似针锥痛至老;有的女子,可以为了国家大义舍身忘己哪怕一生孤苦;而我,不想只是因为什么规矩而囿于方寸闺房,也不想因为什么所谓应该而放弃心中所系。”易寯羽看向不远处的城郭灯火,解下斗篷系在鞍鞯上,抓紧马缰,挺身傲娇笑道,“这辈子只怕不能随心,剩下的,什么都不能阻隔。”
音落挥鞭,大宛驹携夜明珠向前飞奔而去,像极了颗光芒万丈却又迅速陨落的流星。莹碧色纤长纱裙迅速绽放,仿若马蹄下的不是青草而是朵朵碧色浮莲,飘飞无拘,随风飘舞又随风而逝。
“驾!”他双眼含笑,紧随那株浮云之后,别样明媚。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易宅门前,易寯羽先下马走到沈浩然身旁,朱唇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单手拢了拢纷乱的发丝,最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颊上露出似微醺般的浅妃色。
沈浩然见她如此也翻身下马,望她往常如夏火般娇艳的眼神渐渐沉静如深潭,发丝掠过挺翘红唇浅纹只勾得一个尴尬笑容。两人同说出一个“你”字,又同时怔住,四目相对,片刻悸动后却同时傻笑起来。
听得动静,浩鹄和钱蓉一齐赶往前门,见此情形,钱蓉即刻走上前行礼浅笑道:“禀少主,庖厨今日备了血燕阿胶蜜枣羹、四果蒸驼峰、凤竹鸭舌等十数道晚餐,子时将过,您是否现在用呢?沈公子可一同前去吗?”
“我们竟一起亏着肠胃到现在!”沈浩然摇头叹道,“我与你同去?”
“十数道菜,你不与我同去难道还要我一人配着月光独享吗?”易寯羽低头走上前拉住他的长袖,调笑道,“红拂女抓住你了,罚你陪我一起吃饭。”
沈浩然低头循着她动人目光,拱手笑道:“小将李靖领罚。”
闻得如此,浩鹄一行护卫也浅浅低笑,躬身迎两人一同入府。
风吹浮云逝,高十数丈的六层摘星楼影入漫天星光,享尽银白月华。
易寯羽、沈浩然正举杯谈笑风生,一个素锦女子却快步跑上楼梯,附耳低声向武卫长浩鹄禀奏事宜。
“当真?”浩鹄怔道,“可立即飞鸽传书了?”
“按少主吩咐,已将其移至冰窖,也立即飞鸽传书给公子了。”女子答道。
浩鹄点点头,摆手让其退下,独自敲门行至里间,隔着金骨翠玉屏风向前廊檐下的易寯羽行礼道:“禀少主,蟠龙纹罗已然开花。”
易寯羽倏地放下手中金杯,睁大双眸,不敢相信似的起身追问道:“是真的吗?”
“奴不敢有所欺瞒。”浩鹄笑着高声回禀道,“已按您吩咐将其移至冰窖中。”
“蟠龙纹罗?”这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沈浩然放下银筷,起身问道,“是什么让你如此高兴?”
“你随我来便知。”易寯羽笑答,拉住沈浩然的手便向门外跑去。
“慢点!”沈浩然也由着她,看她难得如此喜悦心里竟也跟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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