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棣凤眸微弯,唇边浅浅笑意,细长柔白的手指正随着韵律轻轻打着节拍。沈浩然看了看站在窗边背手而立的易宏,又瞧了瞧目不转睛的赵棣,心中大抵猜出了这场表演的意义。
忽然,女子在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钢索上高高跃起,却错过钢索直向崖底坠去。赵棣和沈浩然立即起身走到窗边,在众人都以为是失足成恨之时,一条蓝色丝绦却奋力从众人眼前掠过,紧紧绕系在身后高悬的房梁之上,一群蓝色蝴蝶从崖边向上纷纷展翅飞起。
“月影下重檐,轻风花满檐。”随着尾曲的结束,女子缓缓从众人身后的楼梯走上,见众人回神转身之时,抽回系在房梁上的蓝色丝绦,口中轻声道:“见过燕王殿下,见过沈公子。”
一曲而终,弦音尽散,那丝绦也恰好落在女子肩头,化为其闪烁琉璃光芒的披帛。
晶蓝色的衣衫显出她挺拔窈窕的身姿,女子虽只梳了蝴蝶挽,发间也没有珠钗相配却更衬出她白若新瓷的娇嫩肌肤,狭长狐眼,说不尽的风姿都存于这流光般的明眸之中。
“果真!”赵棣看着易氏兄妹笑道,“哥哥已经如此俊逸,没想到妹妹眼尾微弯,更显娇柔妩媚之姿,比之易公子,美貌有过而无不及啊。”
青鸾见势关上窗,走到女子身旁为其递上手炉,后扶着她走到桌前,伺候她随众人一同落座。
“传言易公子有一位同样貌美的孪生妹妹,乃是‘梦妆轩’和‘凤羽庄’的东家,一生只穿一种衣裳——凌烟罗,百闻不如一见,甚为惊喜。”沈浩然浅笑道,“虽早就知道易姑娘不让须眉,在商场游弋的铁腕本事,没想到就连舞蹈也能如此有新意,惊心动魄啊。”
“本王早听家中丫鬟嬷嬷纷纷议论,凌烟罗一丝一金,号称是‘银票缝得衣裳’,果然,也只有易姑娘才能将它穿出这般出尘气质。刚刚赏舞之时,只觉像是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赵棣也不吝惜赞美词汇,坐在一旁浅笑道。
“王爷、公子谬赞了,民女哪得如此。二位见多识广,不嫌我舞姿拙劣便好。”女子轻轻摘下面纱,收于袖中,柔柔笑道。
丝巾取下众人才见其面貌,肤光胜雪,玉鼻挺直,红唇微微上翘,恰似新摘花瓣,嫣然一笑,不可方物。
“我们兄妹至应天也是初来乍到,本想送二位些特别的见面礼,可妹妹说,就算是天下奇珍,恐怕二位也是见怪不怪。我便由着她的性子,为二位安排宴席到这,还望不要见怪。”易宏拱手笑道。
“怎会?”赵棣抿了一口茶,浅笑道,“雪景佳人,安静自然,不被旁人打扰才是上佳的景致。”
“我一直有个疑问,还请易姑娘告知。”沈浩然侧身相望轻笑道。
易寯羽从青鸾手中接过热茶浅笑应:“沈大哥请讲。”
沈浩然放下手中茶杯道:“既然都称呼大哥了,我便直言不讳。相传一件凌烟罗便价值千金,如今我看来,也不过如丝绢一般,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要如此昂贵?”
“这衣裳看似无奇,却冬暖夏凉,久穿可使肌肤玉白,更有消弭伤痕的神效。”易寯羽笑应道,从袖中又将刚刚遮面的丝帕出,随手将身边小厮提着的火炭暖炉盖子打开,将丝巾投进去,没想到过了许久那丝帕竟在红碳之间完好无损。青鸾从旁递上银筷,易寯羽便将丝帕重新取了出来,盖好暖炉盖子,抖了抖手上的丝巾,铺到青鸾手中的白玉盘上,接着说道,“此物遇火不燃,常年光洁如新,‘凌烟罗’一名更指它轻薄如烟,因而价格甚高。”
“说了这么久,几位想必也饿了,舞曲已毕,青鸾上菜吧。”易宏侧身吩咐道,青鸾应了一声,托盘躬身退下。
“本王久居荒野,如今当真是开了眼界,还想问姑娘,”赵棣凤眸微睨,笑问道,“姑娘既能在如筷子般粗细的钢索上跳舞,想必学过轻功,不知师从何处啊?”
“恐怕要令王爷失望了,民女不曾学过功夫,只是喜爱跳舞,为着能在王爷、沈大哥面前献舞,苦练许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罢了。”易寯羽低头浅笑道。
“姑娘闺名寯羽,是哪两个字啊?”沈浩然也有意在一旁搭腔。
“南朝顾野王《玉篇》有记:‘寯,俊杰是也’。而‘羽’字出自东坡先生《赤壁赋》前篇,文中曾言:‘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易寯羽抿了一口手中茶轻声笑道,“民女陋质,让二位见笑了。”
“刚刚姑娘所颂乃是南唐冯延巳的《菩萨蛮》,此人乃是李后主之师,善写悲词离歌,唱词中写的也是月景,于今雪日相见甚欢之况不符啊。”沈浩然浅笑道。
“今日乃是十五,还有半月便要过年了。我见厚云遮天,恐怕没什么满月美景,便想着能为二位唱一回月景也好。只是冷风萧瑟,恐怕只能唱这般悲凉之词才算是真正应景吧。”易寯羽昂首狐眼微弯斜睨沈浩然笑道。
“好了,好了,二位博学广思,其实只要动听,也不必深究是否应景,快动筷吧,饭菜凉了,便失去了原有风味。”眼见沈二人起了争执,赵棣在一旁忙打着圆场。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