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他哥都是在狮山县读的中学,之后在省城读大学,毕业他直接到狮山县工作;这导致左右街坊跟他都不太熟。萧良走到巷口的小卖部前,确认坐在小卖部角落里看电视的中年妇女不认识自己,指了指柜台上的公用电话,接着将话筒拿了起来。
九四年国内还没有数字手机,这时候的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还是极其奢阔之物,随便拿固定电话联系家里,太容易留下痕迹。
萧良不想让家里为他的事担惊受怕,也只能绕远路先回到市里,不能在他计划藏身的宿城镇打电话。
“喂,喂,是哪位?”
萧良拨通电话,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他妈的声音既陌生又亲切,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这是他时隔三十年,再次听到妈妈还颇为年轻的声音啊。
“萧良?是萧良吗?”
萧良沉默着不吭声,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他妈焦急的询问声。
“妈,”这个字眼再次脱口而出,萧良都感到有些生涩,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是不是狮山县公安局已经派人赶到家里了?我没有什么事。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是被陷害的,但一味逃跑不是办法,我会去公安局投案,相信公安会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萧良不会叫他家里现在就陷入难以遏制的恐慌当中,在电话里谎称会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先安稳住他妈跟家里人的情绪。
“你明白就好,公安局一定不会冤枉你的,逃跑就不能将事情说清楚,你千万不要做错事……”他妈在电话里声音还是慌乱,哪里会想到他家刚从两年前的动荡中安稳下来,又猝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别慌,先让萧良把情况说清楚……”他爸没办法跟情急慌乱的他妈抢电话,劝他妈的声音却要冷静得多。
萧良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
“妈,你按一下免提,我想跟狮山县公安局的同志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按了免提键之后,很快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传出来:
“萧良,你在哪里,我们现在派警车去找你——你放心,你只要不跑,我们会按投案自首处理!”
萧良问道:“你是哪位,我怎么知道能信任你?”
“我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隋婧,袁队是我的师父,袁队昨天夜里一到医院就安排我赶到市里——袁队这么安排不是为抓捕你,是怕你做傻事,”年轻女人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的事情不算多严重,但你一直潜逃在外,不回来将事情说清楚,对你反而不利,你清不清楚……”
听到隋婧这个熟悉的名字,萧良愣了一下,继而平静的说道:
“我的事情,我自己当然清楚。再说了,车祸发生后,我冒着生命危险将袁队长、周军他们救出来,怎么也算是立了大功,对不对?”
看到坐在小卖部角落里的妇女有些怀疑的看过来,萧良很淡定的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指向货架要一罐健力宝,然后将找零放在玻璃柜台上,打开健力宝喝了两口。
等妇女坐回到角落里,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对面的黑白电视屏幕上,萧良才继续说道,
“——对了,袁队长他们的情况不严重吧?我没有留下来帮他们找村民拦车,很自责,希望没有因为我耽搁他们的救治吧?”
果不其然,听到萧良这时候还不忘关切袁文海他们的情况,隋婧的声音随即柔和了下来:
“袁队右胳膊骨折了,情况还好,杜江、周军的情况要严重些。不过,我刚刚跟医院通过电话,他们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就是陈所长的情况有些严重,还在急救室抢救,还没有苏醒过来。不管怎么说,你是立了功,袁队还说等你的事情解决后要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袁队长有没有跟你说我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萧良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被陷害诬告,需要证据说话……”隋婧含糊其词的说道。
“啊,有人急着要用电话,我等一会儿再给你打回去,隋警官你稍微等一下!”萧良“啪”的按掉电话,示意中年妇女过来结账。
萧良没有急着打电话回去,走到巷子深处找了一家早餐店,要了半斤牛肉煎饺、一碗胡辣汤,囫囵灌入肚子。
折腾了一天一夜的精气神都快见底了,让一碗胡辣汤、半斤牛肉煎饺涨了回来。
萧良又谨慎往他家附近走去,走进一座公用电话亭里,从里面能看到他家单元楼前的岔口。
他刚才在小卖部打开钱包时,看到最里面的夹层藏有一张电话磁卡,那时才想起九四年磁卡电话正开始流行于东洲市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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