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安平侯祝升自幼和他妹妹关系极好,两家儿女亦多有往来,这样算,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贤妃与侯府的关系,许是比元婕妤去侯府更近一些!
毕竟元婕妤不过是祝升庶妹,若非当今圣上登基选妃之时侯府已没了适龄女儿,那元婕妤身为不受宠的庶女,是无论如何都没机会入宫的。
也就是说,被牵扯进此案中的,极可能不止一位皇子,更不止一个“安平侯府”。
湛明轩白着面容绷紧了嘴唇,贤妃出自尚书府,并不姓祝,一时便让他忽略了去,而今在慕惜辞的提点下他突然忆起,由是再回顾伯府一案,也就多了些不同的滋味。
户部尚书掌管军需赋税、朝廷收支,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一等大员;安平侯府与相府交好又惯来势大,再加上两位皇子……
牵涉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细究只怕要掀翻大半个朝堂,若他站在陛下的角度看去,朝中局势不明,不宜掀起太大的风浪。
不予继续追查,直接处置了靖阳伯府,将此事暂时平息,的确是当下的最优之解。
怪不得……
怪不得此案会判得如此匆忙,怪不得父亲临走前要交代他不要轻易探查此事,怪不得他与小妹即便被贬入奴籍也不曾受牙婆苛待,因为自始至终陛下都清楚,他靖阳伯府是清白的!
昔日一切不合理之处在此刻霎时贯通,少年的身躯禁不住地阵阵颤栗,他半垂了眼眸,声线沙哑而干涩,口中泛了浅淡的苦味:“可是小姐,若事实真的如此,伯府还能有平反的希望吗?”
“为什么没有?”慕惜辞抬了眉梢,她大抵能明白湛明轩此时所想,虽然那背后实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欺君谋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是顾念君臣之义与旧日军功,亦合该六族流放。”
“陛下如此刻意留您与湛姑娘在京中,一来为保下你二人性命;二来显然是存了让您找机会替伯府平反的心思。”
墨书远此人极为心狠手毒,祝升的狠辣亦不逊于他。
若非老皇帝有心将湛氏兄妹留在京中送入了官牙,只怕这两兄妹早就被那安平侯暗中除了去!
边疆流放的日子是何等艰难,两名尚未成年的半大孩子,路上生病暴毙……岂不是稀松平常?
要说这二人真不愧是亲祖孙。
慕惜辞心下冷笑,早有传闻说贤妃实乃祝升亲女,是祝升与一烟花女子所生,侯府碍于颜面本想处置了她,恰逢祝升小妹小产丧女,见那婴孩可爱,便抱了回去,充作女儿教养。
初闻此事,她也曾对之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道市井传言,但前两日她想起伯府一事,心血来潮排了排安平侯与贤妃的八字。
这不排不要紧,一排倒真给了她好大的惊喜,从八字命盘上看,这两人不但当真是父女,那贤妃生母也不像是什么烟花女子。
不像烟花女子,反而像是高门贵户的女儿,和侯府沾亲带故。
——她记得安平侯有个孀居的嫂子,且据传多年前生过一场大病,两年未见生人。
这样一来,前生墨书远的反常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慕惜辞叹息,他轻易妥协,答应了重新查案,一则是靖阳伯故去已久,死后哀荣并不会妨碍他权势半分,甚至还能为他平添几分美名;二则朝堂正是用人之际,此举他既能安抚好湛明轩这新晋的猛将,又能将自己当年做事遗留下来的尾巴擦拭得干干净净。
三则,他母亲的出身上不得台面,那时他多半已与侯府闹僵,为防这所谓的“舅老爷”实际的“外祖父”人老糊涂吐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再污了他的名声,索性让他永远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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