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堆人流渐渐来到了一户人家,李卉芷看见,被二愣子征服的那个文弱青年好像哭了,还想往回走,马却被二楞子死死地拉住。李卉芷敲开自己的脑洞,展开了丰富的联想,难道二愣子好男风,看上了这个小受一样的青年?而青年十分不愿意,但是打又打不过人家,结果还不是被强拉到这里来。眼看菊花不保,便预先替自己流下了同情的热泪?
这样私密的事情,竟然要号召一堆观众来看。他们也太重口味了吧?
二愣子硬拉着那书生下了马,向那户人家走去。其余人则在外面等着。这可把李卉芷急了个够怆!大家都是来赏菊的,结果他俩进去,扔下这后面老老少少的,太不厚道了吧?
不知道他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李卉芷心里莫名燥动,脸热心跳,拉着小玉就下马,说不定进去还能看到无马直播。
两人见缝就挤,没缝就钻,硬是钻到了窗户下面,轻轻掀开窗户一角,果然就看到了屋内,妈呀,差点叫出声。
原来屋里竟有一个这样的美人!
李卉芷是个女人,都觉得这样的女人真是蚀骨!瞧她一脸的病恹恹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李卉芷以前从来不觉得真有病美人这个说法,一个生着病的人,只会与憔悴虚弱药罐子这些词联在一起,哪里能扯得上美?但现在信了,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
她娇弱无力地靠着桌子,手撑着桌子的角支起她的上半身,让她可以不至于就倒下,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美人朝门外看着某人,眼里发出爱情的光芒,明明是欣喜,却带着绝望,带着嗔怒,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眼中。连李卉芷看了,都不免有些伤感。自己活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这人生也真够失败的。
美人指着一桌酒菜,轻轻说道:“昨晚我做了个梦,就预感你要来!所以我就备下了这桌酒菜,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说着便请人上座。这下子李卉子看到了,竟然是刚才那个书生。赏菊看来是赏不成了,略失落。
书生此时眼里也饱含着深情,似乎在回忆过往,眼里也止不住的下泪。
原来这便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现场啊……
书生正要说些什么,一直扶着桌子的美人突然用空着的一只手,端起一只酒杯,像祭奠似的将这杯酒洒在了地上,悲情地说道:“我身为女子,薄命如此,君为大丈夫,负心到这种地步,可怜我这美丽的容貌,青春的年纪,便要含恨而死,从此不能再孝敬慈母,我的诗,我的乐曲我的歌舞,也都要抛下了,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李君啊李君,今天咱们一见,就此永别了!我死以后,一定要变成厉鬼,天天缠着你!那些比我有幸嫁给你的女人,都不会得到安宁!你也永世不得好过!”
这么狠毒的咒怨,尽管窗外骄阳正艳,李卉芷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小玉紧紧拉着李卉芷,也是浑身一抖。
美人一说完,突然全身像有了力气似的,两步冲到了书生的面前,抓住了他。虽然其实也是一张桌子的距离,但对于这个病美人来说,还是需要相当的力气。美人抓住了书生,将手里的杯子扔在了地上,悲怆地大哭了几声,就倒了下去。
此情此景,真是悲不可言,李卉芷听到了小玉不断抽泣的声音。
那书生抱起美人的身体,大声哭道:“小玉……小玉……你怎么就死了……我对不起你……”
李卉芷和小玉面面相觑,原来死的美人竟然也叫小玉!
另有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妇女和一个小丫头也匍在美人身边大哭,想必是她刚才所说的,未尽孝的慈母。
围观的人早也哭成了一片。李卉芷从人们口中断断续续听到,美女姓霍,原来也是名门出生。父亲是北方的霍王,在大战中战死。霍小姐是庶出的,母亲是霍王的侍妾。霍王死后,诸多哥嫂谁都不愿受小玉母女俩的拖累,将她们赶了出去。可怜母女俩身无可依,又逢战乱,只得流浪到南方来,无以度日,天天只靠典当些随身带的首饰衣裳度日。这样岂能长久?
于是这苦命的母女就干起了母亲当年的活:在街边寻一处房屋租下,做起了清倌人。母亲对年幼貌美能歌善舞的女儿寄予厚望,只盼上天垂怜,她哪一天能遇上一个有情有义的如意郎君,这母女俩就后半身有望了。
哪知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碰上了这个李君,以为是如意郎,将一片真心都许给了他,陪着他过了两年情意绵绵的日子,从此李君就一去不返,以前认识李君的人,也受了他的交待,不许透露消息给她。
霍小姐日日在租来的屋里等着李君,连清倌的生意都不做了,只专心地等他。日子渐渐过不下去,又加上相思心病,从此一病不起,整日想着她的李君,以泪洗面。
这样的日子,即使连不相干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眼看她拖着那样的病躯,只因没有见到李君最后一面,却仍不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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