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并不十分相信:平氏跟在太太身边这些年,怎么可能毫无所知,她如此说,怕是为了置身事外、免得牵涉其中而已。但,别人不情愿说,她也不能勉强,因此玉言只笑了一笑,准备起身告辞。
她正要离去,平氏忽又叫住她,“二小姐,你且等等,我有一句体己话与你说。”
玉言站住。
平氏赧然道,“二小姐,我知道我是个不中用的人,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个坚强、很有决断的女孩子,看在我这次帮你对付太太的份上,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您请说。”
平氏郁然叹一口气,“你知道,我这身子也撑不了许久……”
“您何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不,请听我说,”平氏的态度坚决而恳切,“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若我哪一天真的离去,我希望你能多看顾我的两个女儿。我知道,玉瑁曾经得罪过你,可是玉珞她一直对你很好……”
“您放心,她们终究是我的姊妹,我不会弃她们而去的。”玉言静静地看着她,“但我还是那句话,旁人再怎么尽心,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至亲。所以,尽管我给予您这样的承诺,还是得请您尽量保重自己的身体,永远不要有轻颓之念,否则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们。”
平氏含泪点了点头。
在经过长期的冷遇之后,梁氏终于感受到威胁,她再也坐不住了,横一横心,重施当年的手腕,将身边大丫鬟夏荷送给金昀晖做妾。
金昀晖竟也笑纳。
文墨道:“这不和当年三姨娘的事一样吗?三姨娘也没能帮些什么,她倒还用这样老的招数。”
“三姨娘那是时运不济,只生了两个女儿,如今也没机会了。”玉言凝神道,“夏荷却不同了,她到底年轻,要是生下一男半女,她的儿子也是太太的儿子,那时太太就有了胜算。”
“可我素日瞧着,那夏荷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东西,太太倒不怕被她反咬一口?”
“母亲肯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把握,譬如将她的家人捏在手里,夏荷自然得听她的——反正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玉言猜想的大概不错,不止如此,梁氏选择夏荷大约还有其他的考虑:如文墨所说,夏荷性子轻浮,行事鲁莽狂妄,这样的人或许更容易控制。
自夏荷升为六姨娘后,气焰顿时水涨船高,再比不得做丫鬟时的光景。她到底有几分姿色,长得还算标致,男人都是贪新鲜的,金昀晖往她院里多走了两趟,夏荷便多了好几身颜色衣裳,浑身上下也插满了首饰,远远望去金光灿烂的一团,分外夺目。
玉言暗暗叮嘱苏氏避免与夏荷争锋,苏氏本来性子安静,自然肯听她的话,因此总远着夏荷。穆氏却又不同了,她一贯得宠,脾气也高调张扬,与夏荷恰似两块火炭碰到一起,噼里啪啦地烧个罄尽。
夏荷仗着得宠,且有梁氏撑腰,每每当众与穆氏过不去。穆氏是个好强的,自然不肯服输,告到金昀晖或者梁氏那里,两人却都不肯偏帮她。穆氏不免更加郁闷,只是积习难改,每每见到夏荷,仍要与她口角几句,过过嘴瘾罢了。
夏荷如此盛势,梁氏看着也觉得欣慰,虽然金昀晖并没因夏荷的事对她改观,依旧少来她这里,但她到底有了指望:只等夏荷生下儿子,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怀着这样良好的愿望,她待夏荷更加殷勤,夏荷也是一口一个“太太”的喊着,亲热的不得了。
梁氏大概真是时运不济,长久以来的期望终究落了空:夏荷没能有孕,长期未有喜信的穆氏却有喜了。
梁氏赶去她院里时,大夫才刚走,金昀晖早得了信儿赶来,穆氏娇羞地倚在金昀晖怀里,絮絮向他诉说自己这些日子怎么胃口不好,吃了吐,吐了吃,睡觉也睡不安稳,竟好像怀的是个哪吒,天天在她肚里翻江倒海。
金昀晖自然百般地安慰她。
梁氏看在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无如她到底是当家太太,只能勉强揉出一副笑脸,上前声声道恭喜。穆氏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虽说她从前也不怎么恭敬——竟连一个谢字也不说,却向梁氏投来饱含得意的一瞥。梁氏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