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的冬日异常寒冷,落星山上更甚。
山上覆着一层白雪,葱郁的树林藏起朝气的面庞,进入冬眠期。别墅内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若两个世界。
盛星蜷缩在壁炉旁,白色毛衣衬得她小脸红润,白皙的下巴悄悄躲在毛茸茸的领口,被江予迟喂了一段时间,她看起来胖了点儿。
壁炉里的柴火燃烧声让盛星觉得平静,她看了一下午的剧本,又做了会儿心里建设,准备给盛掬月打电话。
通话声响了一阵盛掬月才接起,背景里还夹杂着狂烈的风声,她的声音有点儿哑:“星星?”
盛星瞧了眼窗外白茫茫地一片,纳闷道:“姐,你们所还没放假呢?这都快春节了,你还在外面?”
盛掬月轻咳了一声,找了个风小点儿的地方说话:“下雪了,手头的活短时间做不完,怕大雪压坏了塔檐,临时和同事过来做些保护措施。”
说起来,盛家三兄妹一个比一个任性,盛霈当兵去了,盛掬月毕业后找了家古建筑修复所,盛星一直在演艺圈里,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人继承家业。
盛星见盛掬月在忙,简短地说了事:“姐,就是过年的事,是有哥哥的消息吗?妈妈她怎么会突然让我回去过年。”
一时间,电话那头只剩盛掬月的呼吸声,她停顿许久,道:“妈妈想找你帮忙,具体的事不清楚,怕场面闹得难看,她前几天联系了三哥,三哥说做不了主,她可能会找你。”
盛星一愣:“三哥拒绝了?”
盛掬月“嗯”了一声,重复先前说过的话:“星星,你不欠她的,她对你也没尽过责任,你不想去就不去。”
挂了电话,盛星蜷缩在懒人椅上出神,想起幼时的事。
她在洞察人心这方面似乎是有天赋,能轻易地分辨出一个人对她的情绪,当她第一眼看到妈妈的时候,就知道她讨厌自己。
六岁的盛星没被人爱过,她那时曾期盼过自己的父母,他们会教导她或者纵容她,不管怎么样,至少是爱她的。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妈妈,想让她喜欢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可惜,盛星只是从一个冰窖跳到了另一个。
讨好和装乖,更容易让她在盛家生活下去,就像她以前做得那样。至少这些不是无用功,除了爸爸妈妈,家里其他人都喜欢她。
“星星?”
关门声和江予迟的喊声没惊动盛星,她兀自发呆,神思深重。
江予迟脱下大衣,抖落一身风雪,径直走向壁炉边。盛星最爱的两个地方,壁炉边和阁楼,冬日阁楼阴冷,她不爱去。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怔怔出神。
江予迟垂着眼,安静地瞧了一会儿,倏地俯身,弹了下这小姑娘的脑门:“自己在家净发呆了?”
盛星下意识地捂住脑袋,眼睛里的凶意在看到是江予迟时藏得一干二净,她乖乖喊:“三哥。”
江予迟轻挑了挑眉,朝她伸出手:“发什么呆,过来给三哥打下手,晚上给你做芙蓉鸡片,炖个黄鱼羹,再炒个青菜。”
男人的手和十年前相比,有了些区别。
指甲依旧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根根修长,掌心干燥,纹路清晰,只是多了些茧子和伤痕,掌心、手指上都有。
盛星瞧了一会儿,自然地扶上去,一口应下:“好,我帮三哥。”
江予迟扶着盛星起身,等她站稳了,毫无留恋地松开手朝厨房走,顺口问:“打算休息多久,之后还有工作吗?”
盛星指尖蜷缩,慢吞吞地应:“暂时没有,前些天经纪人送来几部剧本,剧都不错,但大部分角色都演过了,没什么兴趣。”
盛星这些年确实没什么长进。
她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演戏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并没有花费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因从小就在演艺圈里呆着,她演过的角色数不胜数,自从十六岁拿了影后,她对这方面就不太上心,接得戏越来越少。
接电视剧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
江予迟默不作声。
这段时间,他和盛星的经纪人聊过,经纪人这些年几乎和盛星形影不离,算得上是最了解她的人。她说盛星十六岁那年,曾说过不想演戏了这样的话,但只说了那么一次,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小女孩迷茫未来。
十六岁,又是十六岁。
盛星离家出走时也是十六岁。
两人进了厨房,各自做起手里的活,江予迟像闲聊般问起:“都有哪些剧本,能和三哥说吗?”
盛星低头择菜,挑了两本印象深的说:“一本偏悬疑的,女主角是受害者家属,整体较压抑。”停顿片刻,抬眸看了眼江予迟:“另一本是青春校园,讲少年人间的暗恋,青涩单纯,轻松点儿。”
江予迟不紧不慢地关上水,黑眸间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懒懒地笑开:“星星对哪本感兴趣?”
“悬疑片我小时候就开始演了,倒是校园电影我还没拍过。”盛星抿抿唇,欲盖弥彰般解释,“上高中的时候,经纪人怕我被那些皮囊好的男孩儿骗,没给我接过这类型的片子,我能想试试。”
江予迟利落地处理手里的鱼,语气轻松,似随口问:“学校里呢,星星在学校里有喜欢的男生吗?”
盛星视线飘忽,轻咳一声:“三哥,你做饭认真点!”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她了,毕竟问的人是江予迟。回答“有”,他可能会误会她喜欢别人,回答“没有”,这是谎话。
毕竟她喜欢的人,就在跟前站着。
江予迟没多问,只是接下来厨房的动静逐渐变大,锃亮的刀狠狠地劈向砧板,鱼肉可怜巴巴地承受这男人的怒意。
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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