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先让被押到刑部以后,虽然怀成礼一党有几个人替陈先让上了几道不痛不痒的说情折子,但是怀丞相却出乎意料地按兵不动,不仅没出过门,还闭门谢客了,显然是想和陈先让一案撇清关系。
陆照昔也上了几道折子,澄清了神羽军目前征兵的两个主要问题,一是兵饷低,二是晋升难,这两个问题需要着户部和兵部共同来解决。她的折子看起来和陈先让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但是实际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果然,她的折子被齐明谌留中了。
陆照昔还在思量着陈先让那桩案子,马车已行至皇宫的武德门外。陆照昔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内侍过来为她引路。
陆照昔小时候曾随卫国公夫人来过一次皇宫,参加当时的皇后寿辰,母亲引着她见了不少后宫的嫔妃们。但那时她年纪尚小,如今想来,记忆十分久远了。
齐璟钰的生母宸妃是先皇最宠爱的嫔妃,她对那个长得极美的宸妃还有些印象,对雍容华贵的皇后也有些印象,至于如今皇帝的生母澜妃,她早已过世多年,她对她毫无印象了。
入了正德门,穿过广仪殿,绕过几道朱红的宫墙,便到了齐明谌起居的太极宫。到承乾殿后,又换了一个内侍过来,引她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齐明谌身着绛黄色团龙常服,慵懒地坐在北首的一张锦塌上,面前是一张黑漆釉面的紫檀书案,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几道奏折。
一身月白锦衣的齐璟钰正坐在他的左下首,正在悠闲地品着茶。
两人似乎正谈到什么趣事,齐璟钰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内侍黄敬中躬身侍立一旁,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待内侍通报后,陆照昔整肃了一下衣冠,走进了御书房。因为是第一次见皇帝,她特意穿了朝服,是一套紫色的狮补官服,腰上系了玉带,显得风姿尤为清朗。
陆照昔垂首向齐明谌行了臣礼:“末将陆照昔参见皇上!”
“陆将军不必多礼,赐坐!”齐明谌声音清浅,轻抬了一下手。
“谢皇上!”
陆照昔见右下首的椅子空着,怀丞礼、崔用和张约还没有来,应该是齐明谌刻意让他们三个晚到了。
陆照昔在齐璟钰身旁的椅子落座,这才抬起头来。
齐璟钰此刻正眼含笑意看着她。齐明谌和齐璟钰的长得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皙,鼻挺唇薄,一看就知道是兄弟。
齐明谌目光在陆照昔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陆将军从小就去了北境,以前来过皇宫吗?”
“回禀皇上,我小时候曾随母亲来过一次皇宫。”
“哦?是什么时候?”
“是先太后的三十寿诞,我随母亲来宫参加寿宴。”
“原来你还记得,”齐明谌嘴角掠过一丝浅笑,用手比了比一个五六岁孩童的身高,“你小时候,朕见过你。”
陆照昔一怔,目光再次扫过齐明谌清俊的面容。然而,这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小时候曾见过他。
齐明谌继续说道:“你那时衣袖里还藏了一个弹弓,在御花园打鸟,结果石子打偏了,打到了朕的身上。”
御花园?
陆照昔回想着那一次在御花园的经历。因为她是女眷,她一直和后宫的女眷呆在一起,哥哥和那些皇子们出去玩蹴鞠,她只好和母亲去了御花园。
她一个孩子对赏花没什么兴趣,便偷偷地跑开,拿出弹弓打鸟玩,结果一不小心打到了一个坐在树下的男孩。男孩看上去很落寞,被她叽叽喳喳地拉着,两人在御花园玩了许久。。。
她不禁又抬眸看了一眼齐明谌,齐明谌的眸光静而深,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她陡然又想起三年前齐明谌刚登基时从宫中传回北境的一段传闻。。。
陆照昔眉目间流露着淡淡的惋惜,说道:“请皇上恕罪,末将那时年纪尚小,实在记不得了。。。”
齐明谌忽然咳嗽了起来,用帕子掩了口。
黄敬中赶紧捧起白玉茶盏,给齐明谌奉了茶来,齐明谌接过,慢饮了几口,又微咳了几声,忙极力忍住,面上涌出一阵红晕。
齐璟钰忙走过去,拍抚他的背部,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虑:“黄公公,皇上不是昨儿咳嗽好了吗?怎么今天又咳了?”
“这。。。老奴该死!”黄敬中“啪”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躬身回道,”皇上早上练剑出了汗,莫不是又着凉了。”
“皇上保重龙体!”陆照昔也关切道。
“朕无妨。”齐明谌慢慢平复了呼吸,方才开了口。
齐璟钰道:“原来二哥以前见过陆将军!”
“你那时也在,不过你去玩蹴鞠了。”齐明谌轻笑道。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寒暄了一番,气氛倒显得轻松融洽。齐明谌又关心了远在边境的陆宗阳的身体情况,北防军在西北开荒囤地有没有影响到军队士气,以及陆照昔来京后的一些见闻。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内侍来报,丞相怀丞礼、辅国公崔用和刑部张约已到了御书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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