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节是不平凡的,听说鄂省出现了疫情,还有蔓延的趋势,但祁钰没什么实感,初五他从A国探亲飞回燕城,准备休息一天就上班。年前有个定增方案已经整理好,休个假就要上会了,今年团队的第一个项目,他想来个开门红。
坐着星空联盟成员给白金卡会员提供的接机商务车,夜已经深了,高速上没什么车,他们一路飞驰。
他临下飞机填写了旅客信息表,出机场被量了四次体温,十几年前那场可怕的瘟疫来临时他还是个小学生,只记得市中心那条永远人满为患的步行街竟是一个人没有。
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他搓了搓脸,虽然躺着睡了一路,还是有些疲惫。
司机停在了一栋高档公寓的泊客区,帮他从后座拿行李下来的时候,他看了眼表,还差十分钟十二点。他拎着箱子刚调出门禁二维码准备扫,一束远光灯从旁边的临时停车位闪了过来,他驻足回头,从一辆熟悉的黑色Q7驾驶位走下来个人。
祁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勉强把笑容挂在脸上,打招呼道:
“盛南,你怎么来了?”
盛南身材高壮,穿着修身运动服,在寒冬腊月中略显单薄,他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走近了说道:
“生日快乐。”
零点到了,祁钰二十九了。
“谢谢。”祁钰接过蛋糕盒,触碰到了盛南的手,冰凉而僵硬,蹙眉问道:
“你在这等了多久?”
“没多久。”时间是不长,但因为蛋糕在车里,他没办法开空调,坐在那不动就手脚冰凉。
祁钰吸了下鼻子,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家。”
盛南没有不快,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
话还没说完,一阵嘈杂的警笛声传来,一辆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一辆救护车,车后还簇拥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停在两人身边。
先是三个警察下来,戴着口罩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说道:
“让让啊!你俩在这干嘛呢?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没事儿不要围观,都是为了你们好。”
祁钰心道谁有空围观你们,问道:“我正要回家,这是怎么了?”
救护车打开了,两个身着防护服的医生推着担架车下来,穿黑西装的人给刷了门禁卡,正是物业,也全都戴着口罩。
祁钰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我是业主。”就算有人突发疾病叫了120,也不至于惊动警察。
一个警察走上前来,看见他拎着箱子,说道:“这两位同志请配合检查,身份证来出示一下。”
祁钰本来是不想给的,盛南给他递了个眼色,折腾一路刚到家,不值当为这点事儿较劲。
两人乖乖交出了身份证,警察接过来,瞥了他俩一眼,“也不知道戴上口罩,有没有防范意识。”
看两人都是本市人,警察问祁钰:“你刚进京?从哪回来的?”
祁钰如实道:“A国。”
警察把证件还给他俩,说道:“你俩赶紧回家,不要再出门了,待会儿我们把这栋楼封了,所有住户自行隔离十四天。”
“什么?!”祁钰懵了,看了看救护车司机和几个物业员工,问道:
“我们楼是出疫情了吗?”
“只是有人发热,具体是什么毛病,只要没有检查结果,咱们就不能瞎说。”警察抬了抬下巴,说道:“没口罩还出来嘚瑟,赶紧的啊,不然有危险的是你们。”
祁钰指着盛南解释道:“诶,他不是这小区的,能先走吗?”
“现在没人能出去,就劳驾您这位朋友跟您一起隔离了,您受累。”警察的语气虽然客气,却不容置喙。
盛南只得扶着还想再挣扎一下的祁钰,小声道:“先回去。”
“诶,不是……”祁钰被盛南搂着腰进了一层大厅,这时电梯门开了,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推着一个病患从里面小跑出来,路过他俩身边时,盛南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人都出去了,物业调了下门禁,警察在大玻璃门缝上贴了张封条,一行人动作麻利,很快就都走了,留下俩物业员面色狰狞地在门口盯梢,像哼哈二将。
大年初六的凌晨,祁钰虚岁刚到而立之年,就要跟他的第108号备胎共处一室,居然还是——
整整十四天!
“你说……咱俩没事吧?”祁钰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盛南刚给他冲的热巧。
他之前在国外看了些新闻还觉得是无稽之谈,结果一回来就赶上这么一出,疫情活灵活现发生在眼前,别提多膈应了。
“应该没事,冬天感冒的人很多,发烧也正常,只是现在高于37度都要被120接走隔离,看着吓人。”盛南宽慰道。
北方的冬天要是头天晚上喝个热巧,第二天保准流鼻血,但祁钰很瘦,体质寒凉,喝一杯高糖高热的东西就特别舒服。
“我看好像是个岁数大的,也不知道是几层,是不是五十岁以上感染率高?”祁钰猛喝了几口,还是有些焦虑。
“要不明天打电话问问物业确诊结果?”
祁钰没好气道:“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
盛南把行李箱立在一边,拎着蛋糕盒子,问他:“切一块给你吃?”
这家店的cheesecake是燕城最有名的,一共有十几种口味,祁钰最爱海盐焦糖,再挤上一层淡奶油,简直是味蕾盛宴。他其实对吃不太感兴趣,唯独喜欢甜食,大概是工作太苦了,身体迫切需要分泌多巴胺来调节。
但现在他喝了个水饱,又是深夜,便摆摆手说道:“不吃了。”
盛南在冰箱里腾出一个空位,连盒子一起塞了进去,看见里面有盒已经蔫儿了的青菜,就顺手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家里一个礼拜没人住,帮佣也回老家了,开放式厨房台面上有一层浮土。
祁钰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睡了,太累了。”
“你不洗澡了?”盛南从厨房绕出来,说道:“飞机上都是细菌,你要是累,我抱你去洗?”
还是算了吧,一路奔波劳碌的,再洗个鸳鸯浴,他想了想盛南的能力,万一把持不住受伤的可就是他了。
“行吧行吧,我自己洗。牙刷在箱子里,帮我拿一下,密码还是我常用的。”祁钰把杯子随手放在了桌上,突然想到盛南晚上也要住这,便开恩道:
“你晚上过来睡。”
盛南应了一声,便去收拾箱子了。
等祁钰从淋浴房出来,看到牙刷已经立在洗手台上,上面挤好了牙膏,旁边杯子里还灌了水。
盛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能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比一个月一万的帮佣还体贴他,比一个月两万的秘书还理解他,恨不能他动动手指,就知道他下句话要说什么。
盛南比他小三岁,是在A国留学时的学弟,当地华人不多,留学生就比较抱团,周末大家约着一起去体育馆打个篮球、在谁家打个游戏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盛南借过他一阵学校健身卡。
大四的课程不忙,主要就是写论文,他偶尔想去游个泳,但办卡又真的没必要,就想了个馊主意,借张别人的卡用。
外国人看东方人都长一样,甚至有一次女生拿男生卡都过了,这是绝对露馅儿不了的。盛南作为大一学弟,就主动把卡借给了他用。
其实他俩长得天差地别,祁钰皮白貌美,气质阴柔,眼睛会勾搭人,盛南则肤色健康,虽然绝不粗犷,却也非常阳刚。
一来二去,就变成了能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关系。那时他跟一个当地华裔富二代关系很好,很好的意思就是能无障碍上床,他从没承认过交往,富二代却在留学生群里不止一次高调炫耀过跟他在一起了。
他也无心解释,反正也快毕业回国了。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富二代跟着爸妈去加勒比海度假去了,那时大部分留学生不是彻底回国了,就是放暑假了。祁钰的舅舅在当地定居,和舅妈没有孩子挺孤单的,他就经常去陪陪。
他多留了一礼拜,就是给舅舅家剪草啊,修修房顶的防水什么的,但他细皮嫩肉的哪会这些体力活,就在学生群里求助,得到了一个回复,正是盛南。
盛南留在当地上SummerSchool,他动手能力很强,好像什么都会,蹲在房顶上敲敲打打,七月的艳阳照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前襟湿透,有汗珠从鬓角流下,让祁钰说不出地心动。
干完活儿,舅妈舅舅为了表示感谢,留他们在家吃晚饭,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盛南把他送回公寓楼下,他鬼使神差地拉住了那只肌肉感十足的手臂,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
这暗示太过明显,盛南答应了。
盛南伏在他身上时,他发现这学弟身材着实不错,经常游泳的缘故,肩膀宽厚,腹肌分明。
第二天一早,他又深入了解到,体力真好。
只是隐约记得昏沉之间,盛南问他是不是有男朋友,具体说是有还是没有,他全记不清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祁钰毕业回国,在一家大型私募机构做二级市场,小学弟隔三差五就跟他聊上几句,但他们有时差,一开始他还会回上一两条,过了俩月就完全不理了。人都相隔万里,聊骚也没什么实际意义。看他没了回信,盛南也就识趣地停止发微信了,也就是逢年过节有个祝福信息,他能看出来,这不是群发,而是特意为他写的。
他工作虽忙,私生活也没闲着,证券公司又高又帅能说会道的销售他可以,健身房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教练他也可以,丑的都是千篇一律,帅的总是五花八门,老能找到新目标。
其中不乏有提出要跟他正经交往的,都被一口回绝了,然后断得很彻底。
直到他升职成了投资总监,盛南毕业回国并且联系了他。他不抗拒与其见面,如果还是那么帅,还可以考虑要不要恢复之前的关系。
两人约在了一间酒店餐厅的包间,时隔三年,盛南长大了,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又让他心动不已。
聊天中,他才知道盛南回来之后进了一家国企金融机构,也在金融道上,与他所在的公司就隔两个红绿灯。
两人喝了一瓶红酒,楼上就能开房,可就在天时地利人和的这一刻,盛南问他能不能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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