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淮河的妓馆里花船上,哪家没点催情药?这药吃下去便是极乐的情欲,足以脱离苦海孽天,哪还会有半点痛苦?
刘妈儿给她宽衣解带,曲意爱抚温存,喃喃道:“你这傻孩子,多少公子求不得你,偏要找我这废人作践自己……”
谢明珠神情迷幻空荡,轻若浮絮地喃了句:“反正他也不要……”
天明之前,桥下那艘花舫又慢慢划回对岸,把那女孩送了回去。
李青珑三人奔行了一阵,也许气血奔窜厉害,凤绍抑制不住,张口又吐了血。
那侍婢张望得一座曲桥边似有个小渡口,渡口附近隐约是个凉亭,忙指了下,主婢两人将凤绍搀进亭里坐下。
李青珑道:“凤公子,是我连累你了。”
“李小姐何出此言,是凤绍不自量力。”凤绍苦笑,摸出内伤丹药服下,闭眼调息了会,睁眼只见李青珑怔怔忡忡一片伤心色,心中叹了声,温言道:“李小姐,我们走吧。”
李青珑醒过神来,“啊,是该回了。”
凤绍眼神微闪,又温声说道:“我们去泰州吧。”
李青珑一怔。
凤绍换了个坐姿,将腿放下,“我本劝你留下赴昭园之会,然此一时彼一时。今日出了恁多事,你静处客舍不曾见识到,我在城里走动,却见到凶徒虐市,乱象四起,比,比前日路口厮杀更加荒唐。傍晚时,有人仗剑,有,有人持刀,当着满城官民的面争杀,惊天动地,翻天覆地,咳!今夜你我又遭此祸事,我想,无法无天时,不祥不利地,非善非人和。那昭园盛会必然险恶四伏,不如早日避去……”
他气息不稳,一顿又道,“昔年,家祖父曾幸逢碧落城主一场比剑,与我等小辈谈及,豪情满溢,赞慨不已。他曾言,碧落剑法仙气凛凛,宛如天神蹈虚舞空,九宵动色,凡俗难拟。但柳东平那一剑看来,却,却诡异狠毒,莫说仙气,武林中大家剑气都比不上,若真从镇尺所习得,剑法定是假的。因此,我,我原有意去昭园一观宝物,辨辨真假。但今日所见现象,使我心生疑虑。”
他又歇了下,李青珑正聚神而听,忽接口道:“自古宝物显世,定生祥瑞,怎会是祸乱?”
凤绍点头道:“正是!我猜昭园所鉴实为不祥之物。若说真是至宝,南京城中虎视眈眈者何其多,有武林强手觊觎,有朝廷贵胄插手,以你我修为,想去争夺,不,不过如虎口夺食,蚍蜉撼树。我与那位王当家对了三掌,他未尽全力,已伤我至此。我,我今日还观了他主子与对头的那场争杀,凤绍不敢自轻,却也深知,再修十年也难与他们一敌。李小姐,令尊让你来赴会,想来与我家中长辈一般心思,是要你我见识一番世面,定不愿你……遭遇不幸。既如此,我们不如及,及早离去,不要搅进这是非险恶中。”
李青珑静了半晌,祈安一死,她对那昭园鉴宝早无心思,不过为父命滞留此地,凤绍实不用如此劝说,然而他如此条分缕析地劝说,何尝不是为了说服他自己?人心向来贪欲,那碧落宝物何等诱人,近在咫尺,要弃宝而去非有过人毅志不可,他心头天人交战之烈何啻于壮士断腕。从他这番温言婉辞里,李青珑蓦地如醍醐灌顶,明了他未出口的含意:今夜里,李青珑得罪了青云帮,为铁笔庄惹下了隐患,若还滞留不走,难保会有不测之变。
“凤公子所言有理,我便辞谢了昭园主人,去往泰州。”
“不如,不辞而去。”
李青珑一想也对,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于是约了明早携同出城,自回寓舍去了。
翌日,因青云帮大清理而离城的江湖帮派不在少数,也有闻风而动自行避险去的,城门一带颇为繁闹了一番。当然,也有冥顽不灵滞留不去,为观风景不惜搭上性命的,青云帮主倒也有言:只要不与他惹事,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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