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玄黑的墨迹晕染雪白的卷纸,苏弦瑜随手挥洒,脑海中却不断回荡着那三个词!
何为仙真?
于他而言是仙神,是只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一闪而过的存在,如今这方世界却是真实存在的伟岸者,他们开辟世界,回风返火,斡旋造化,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于他们手中闪现。
他们是伟岸者,是崇高者,更是不可言喻着。
但于他而言,于他这穿越者而言,他们只是修道走得最远,将自身进化的更为完美的先行者,他们是人。
少年时手捧仙侠小说中所谓的仙,无非是一人一山,是求道者,更是时光之逆旅,百代之过客。
而他所画的第一个便是山。此世之中他从未走出过这个房间,却能透过狭窄的窗户,看见外面的一隅景色,看见那郁郁葱葱,身披绿衣的青山。
前世他少年时,随同学见过泰山之巍峨,华山之险峻,衡山之秀丽,嵩山之清瘦,恒山之幽静,见过五岳风采,也一人独行于黄山,看了奇松,见了怪石,于凌厉寒风见那簌簌白雪。
于无垠云海之中,见那大日东升。
看过这高山,自然也见过这滔滔江水。
于碧波之畔,看着那源自青藏高原的滚滚长江驶入江河的波澜壮阔,也看过裹挟泥沙,浊浪排空,汇入浩渺渤海的黄河。
走过山岳,观过江河,欣赏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嵯峨瑰丽,但如今回顾往昔,能牢牢记起的却是那一座矮矮的青山,那青山山破败的道观,那道观中清瘦的道士,与迷茫的自己。
于道观之中,焚香,诵经,拜神,静坐,没有所谓的吞云吐雾,采霞服气,却也是在一心修行,那位于幼年时随师长下山医就百姓,于战火之中救死扶伤,最后五十多人多人下山,只剩下他一人归山。
于满是蛛网的大殿中,赤足修缮石像,于炽热烈日下开辟一方菜畦,自给自足,于寒冬之中一人下山问诊山民。
未曾有半点法力,未曾有神通道术,但如何不将其称之为——仙人!
往昔记忆中的青山浮现在卷纸之上,他将曾经的岁月凝在笔尖,勾勒出那矮小,寻常,幽静却生机勃勃的青山。
突兀的一股莫名的思绪袭上心头,鼻尖不知为何泛酸,眸中泪光闪烁,是忆起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想起了那过去的怡然自得,也是再一次真切意识到。
他真的回不去了。
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溢出,滑落过稚嫩的面颊,坠入那墨迹之中,将那深沉的黑色驱散,缀以点点微光。
笔尖微微划过,未曾抹去那泪珠,只是顺着那泪痕勾勒,勾勒那破旧,古朴的村落,他曾见过其中白发苍苍的老者,于落日前在自家门口闲谈,有老妇人低垂眸光,摇着蒲扇淡淡微风,替卧睡膝间的稚童出去暑气。
有调皮少年,满身泥泞,却乐此不疲的追逐身材矮小的黄狗,四处流传。
缕缕青烟从离散在村落上空,那是在清幽道观中一眼便能看见的红尘,看见的天下,也是老道人奔劳半生,最终与天下人一起缔造的盛世!
山下村落便是凡尘,山上道观便是超脱,也是蜕凡!
全幅心神都凝聚在画卷之中,鼻尖之上,苏弦瑜都未曾察觉古朴的老者何师避开眸光,那懒散青年更是端正起来,闭上了眸子,放缓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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