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裴知雪,越发威武壮硕。
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令它洋洋得意,屹立不倒。
倒是比皇帝还闲适。
它的大红披风,在一片风雪中,格外醒目。
“真好~!”
扶摇拢了拢狐裘。
隆冬时节,外面的寒意打人,只一会儿,手和脚都冻麻了。
宫人们来来往往的挂着大红的宫灯,
片刻后,九曲回廊两串宫灯长明如繁华街市。
轻晃的宫灯,照着朱红色的宫柱,映着两旁被踏得严实的雪地,泛着绯红的光晕。
天已黑透了。
宫人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晚宴。
今日是除夕,掌印要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
昔日九公主飞鸾殿里的旧人们,今日是要一起热闹的。
不过今年的主子,怕是多了一位裴太医。
裴知聿拢紧了扶摇的白色狐裘,看着她已通红的小鼻子,说,“咱们进去吧~!等着吃饭了。”
扶摇“嗯”了一声,被裴知聿揽着进去了。
很快,纸窗上映出了两人的影子,高些的裴知聿拿下了扶摇的狐裘,转手递给了宫女放好。
两人又一同去看窗上新贴的窗花。
纸窗上影子骤然放大。
两人头抵着头,似在笑语晏晏。
扶摇美丽纤细的脖颈笑着摇晃,伸手去打裴知聿,
裴知聿一边躲着打,一边伸手去扶着扶摇。
那人一身白衣,站在暗处,看着窗上鲜活映着的倩影,久久不动,仿佛也不觉着冷。
他身后踏雪声起,徐徐走来一人。
“首辅,还不回府吃团圆饭吗?”
谢安一身华贵走来,声音低沉。
沈晏清侧头看了看他,“掌印是来陪陛下的?”
谢安沉静的笑笑,“首辅来晚了。当年陛下小小一个,无人心疼的时候才需要人陪,而今陛下长大了,不缺人陪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在人心上,已是惊涛骇浪。
沈晏清低头去想,竟是这样的情分吗?
当年九公主多不受宠,他是有所耳闻的。
当年先帝爱重沈皇后所出的五皇子燕扶苏,意欲立为储君,赵太后所出的三皇子燕扶桑又为赵国舅所力挺。
赵太后当年被先帝所厌弃,盖因她一心礼佛,隐约还和妖僧传出过丑事,若不是赵贤忠兵权在手,恐怕早被废除。
三皇子燕扶桑早夭之后,赵太后心灰意冷,由赵国舅接出宫外,长居寺庙,说是为早夭的三皇子诵经超度,背地里,浑不知做出何等丑事。
一个年幼的公主,全然不上心,只是扔给宫人带着磋磨。
先帝更是一眼不看,直到所有的子女一个一个全部夭折,先帝才知道九公主长得什么模样。
沈晏清唏嘘,谢安就是那时候,和陛下养出的如今情分吧。
识于微时、莫逆于心、守于经年。
以相依为命、不离不弃,来抵漫长岁月的寒凉。
谢安曾是她孤苦时光里的温柔以待,是重重宫宇里唯一保护和珍视她的那个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纵容她,陪伴她,成为彼此坚不可摧的唯一。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
谢安轻笑了一声,“今天还是不进去坐坐?”
沈晏清突然问,“掌印所求的一世心安,是陛下吗?”
谢安斜眼睨着他,“奴才的心中,自然全是为了主子安好、顺心。就是不知首辅的心中所求,是为人还是为己?”
沈晏清点头笑笑,无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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