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于一些前来勤王的兵卒,既喜又忧,忧什么?没钱没响!”
杨嗣昌说到这里,眼眶微红道:“流民亦是赤子,只是腹中饥饿,这本身就是朝廷赈灾不利导致的霍乱,是我们这些食君之禄,上未解君父之忧门,下未救民于倒悬,怎能没有补救愧疚之心?
所以这一开始就是政治问题,从来不是什么军事问题,解决的方法,很简单,赈灾就是了。
家父尝试了,可半年不到就又失败了,原因是没钱没响!”
许元圥、陈盘等三人顿时眼眶都是红了起来。
而今夜的杨嗣昌却像是极为异常,像是醉酒,又像是情绪紊乱,猛地站起身来道:“这天灾不光是我大明的天灾,也是鞑子林丹汉的天灾,更是后金皇太极的的天灾,可为什么到了我大明就动乱四起,这真的只是天灾吗?这是人祸!这是人祸啊!
自宣德以来,所有官员普遍认为朝廷不能与民争利,必须得克制‘国富’,否则就会导致‘民穷’,他们从来以抗税作为美名,不仅带头欠税,对于地方税收之事也是敷衍了事,恶意纵容,因为收的太多,则对官声有损,这样的风气之下,十分能收得二三已是不错;
上层的官老爷,甚至历来皇爷们的默认,嘉靖时期,民间抵抗缴税已是常态,甚至可以说是嚣张,
及至崇祯五年,据考340个县拖欠者达半数,其中134个县根本就没有报任何税收……唉,民以逋欠为常,官以姑息为德!
户部没钱,家父如果将赈灾完成?流贼又如何成了这燎原之势?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税收太低了吗?”
“爹……”
杨山松心疼杨嗣昌,且此刻船身不稳,想要扶他坐下,可是杨嗣昌一手一挥,他只得坐退下。
“万春(许云圥的字),你方才说为什么我要均输?
那你可知道嘉靖时期张四叔权倾朝野,逋赋者要被控告,但是遭到大理寺左寺王世贞(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州人)联名弹劾,问题的严重者,为许多积年逋赋者为富户,而他们捐纳官身免除县官的体罚与拘捕,州县根本无法!如此情况你觉得卢公的因输法有用吗?收的上来一颗粮吗?”
杨嗣昌说的愤然。
许云圥这里满脸惨然,只觉得这里内地与辽东无异,甚至更加残忍,喉咙里“嗬嗬”作响,嗝了半天,也是没有说出话来。
“使相,属下愚钝,此刻才是明白使相大人的良苦用心了,国大而虚,正是因为我朝税赋太低,朝廷没钱,导致难以赈灾,才祸乱及此……可为何使相大人不建议收矿税(商税)?”
陈盘沉吟道:“我看史书,西汉桑弘羊实行的均输平准高缗以及盐铁官卖,商税达赋税半成以上!
唐朝对茶叶的税率就已经是相当高,一开始十抽一(10%),后来增至(50%),最后直接官方专卖,此外还有对江淮、蜀汉富户强收十抽二(20%)的率贷;
甚至皇帝和宰相可以孩子直接对商人和市民拷掠!如此行径,大唐也并未动乱,而且不光是唐朝,两宋主要收商税,其达到户部税收的六成以上,
北宋初年至宋太宗至道三年,收入为2200多万缗(缗,相当于大明一两),八十年后,宋神宗元丰年间,收入为6000万缗;
南宋高宗绍兴初年,收入为3000万缗,到了末年就有8000万缗,及至宋理宗淳佑年间早已经一万万缗之上了!即便不算这些,单是从盐、酒两项,每年就已超过4300万两了!”
杨嗣昌听到这话,瞬间焉了,顿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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