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刚才提到过继的话头。”刘忠合诡异地从眼睛上方瞧着他:“蛮清秀的,身段、皮肤都不错,东家有眼光。就是太贵!”
“莫开玩笑,我可没想这些,不过随意指了个而已。”寿礼有点不好意思,重新把话头拾起来,说:
“你知道这种事情,同门里都盯着他家财产呢,瞒他们还来不及,哪有叫知道的理?
况且这样继过来难保他将来心向着哪边,就怕亲家不同意,再连带把关系弄僵就不好了。我听她意思,是最好神不知鬼不觉。”
“要这样的话,只有找个刚怀的,和中人讲好不认亲、不认缘,做一笔的死断。
抱过来从小养大,叫他做个真儿子一般。不过……,这里头麻烦。
首先陈家得放出话去,家里人保得住秘密,然后敬姑娘要装怀,还得过这十个月,产婆、丫头都要安置好,免得透出去给人晓得。这些全要周密,也不是件容易事。”
“嗯,我知道。但为了阿敬,咱们大家只好合伙来唱一出。”陈寿礼压低声音说:“明天起你就打听看,哪家比较合适。
我这边把如何安排统统和亲家太太细说了,要她那边做好接应准备。这桩大事最好这个月就做下去。
阿敬那边稳泰了,我这边做买卖也好、做地主也罢,才能安心舒服。没有高塘的配合,咱们就缺了条臂膀,将来举步维艰。
你看县南周家,这次被共军打得缩在堡寨里不敢出来,可一旦地方安静了他们立即就能把手伸到各地去,钱就收上来了,为什么呢?
就仗着他们和皖西各商会巨贾多年来不断的联姻呐!”
“东家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家和周富一那老东西是远亲,咱们得提防些才好。”
“哼,所以我支持老三拉队伍,道理就在这里。周家手里也有保安队、义勇军什么的名头,啰哩啰嗦大约有个两千多人、枪。
当然,他们那群乌合之众战力肯定不如老三的队伍,不过人数上多。
你大约也知道老三和共军偶有往来,正因如此共军没来打周家桥,却在回去路上把周家的保安团收拾了一顿。
都是为的保全咱们三河原呐!有共军在,周家就没功夫来对付咱们,是不是?”
“是!东家思虑深远,真令我佩服!现在我看,青果然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太爷在天上可以含笑啦。”
“咳,我这点小聪明有什么可夸?都因为生逢乱世,不得不学着做罢了。”寿礼说着谦逊地摆摆手:“那……,这事就拜托给先生啦?”
“且放在我身上,”刘忠合眯起眼睛来:“成人之美向来是少不得在下的。”
“好、好,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从陈老爷房里出来,刘忠合便朝红菱母子住的西跨院来,不想在月门口差点和大少爷洪升撞个满怀。
“啊哟,吓我一跳。这不是洪升么?大少爷,你这么匆忙做什么?”
“原来是刘老先生啊,对不起啦。”洪升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篾笼一晃说:“找了个笼子,答应过要带小桐儿去捉鸟,趁着还没开学先兑现了再说。”
“哦,这么说是要做个好兄长啦?少爷果然是大人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出息。听说你还在同许先生学画画?
还是多学点文笔、工算的好,笔下再如何出神,不能拿来齐家治国呵。男人要修身立命还得有真本领才行!”
洪升听他说这些扬起头来想想,说:“我二叔倒是留洋的,可也没见他怎样;三叔骑马、带兵很神气,却做卖命的买卖;
老刘,我也不想像父亲那样天天和泥土混在一起。还是画画好,沉浸在其中时,让人感觉到专心、无旁骛的挥洒、轻松。
也不一定将来靠这个吃饭,我只是觉得学这个比别的更让我上心、专注,我喜欢这种专注!”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屋外,丫头小英正在门口翻检晾在窗台上的皂角荚,见他们便欢喜地叫:
“啊呀,大少爷、刘先生,你们两位怎么有机会一起来串门?快请……,那藤萝架下面荫凉、干净,先坐罢,我去倒茶来!”说着忙进屋去了。
刘忠合自然不会进屋里去,老老实实地听她安排去藤萝架那儿坐下,洪升看了虽不明白,也跟过来坐了,说:“先生好像很少来,今天大约有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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