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呵,我送到三棵树那里才回的。”七猴子惊讶地看着他:“老爷莫非担心什么,要不我去喊他回来?”
“苏先生是很重要的人,我担心他的安全,怕他半路上出事情。老七你快追上去,带他到柳树坨乘陶家父女的船绕道薛家渡再去镇上。虽远了些,总比陆路让人安心得多。”
“父亲,让我去吧!”门帘一响洪升进来吓了大家一跳。
“你?小孩子家闹什么,和洪安他们玩去吧。”
“老爷,兴许少爷去也好。”纹香忽然轻声劝说。寿礼吃一惊,注目听她继续说道:
“刚才是七爷送出去的,这会儿又急急地让七爷去拉住他,旁人冷眼看了能没疑心?倒是少爷去可能不易招眼。”
“对呀,纹香说得有道理。我骑三叔寄放在咱家的黑龙走一趟,外人看了还以为是跑马玩,不好么?”
洪升看出来他们要做一件很紧急的事情,忙忙地说着期望父亲同意,心里为可能被允许参与这桩大人的机密感到兴奋和紧张。
“唔,也好。”陈寿礼终于点头:“不过,你认识苏先生的模样吗?”
“认识!”洪升高兴地回答:“刚才您送他的时候我见到了。”
“那你见到他怎么说呢?”
“就说这条路最近不太平,您觉得还是走水路好。”
“对啦,就这么讲。”陈寿礼吁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快去,办完事好让我安心。”洪升答应着感激地看眼含笑站在门边的纹香,转身飞快地跑出去了。
陈寿礼转身坐下写了三封信交给七猴子,吩咐他给寿县、淮南、蚌埠等地的商铺掌柜各送一封。
信中让他们以代保安队及仲礼的“淮西营”采买的名义,在各处采购药品、器械、纱布和棉花等,约期送到庄子上集中。
然后把药铺冯掌柜请来,以同样的名义请他安排进原料,生产创药、行军丹以及止血散等。
洪升骑马不是头一次了,三叔在家时就曾经教过他。后来虽然也偷着耍过,但是被父亲发现后吃了一顿好手板子,于是再没敢接近马厩。
不想今天遇到这个机会,父亲又破天荒地同意他骑马,所以既得意、又兴奋。
黑龙被闲置了许久早不耐烦,整天在厩里踢这个、咬那个地捣蛋,成心想引起哪个的注意。
无奈因为它是三老爷的爱驹,仅因为信任槽柜老钱所以寄养在大哥家里,所以竟是无人招惹。
除去每天在场子里遛几圈外毫无意趣,它成日里憋闷得恼火而又无奈。见洪升高高兴兴地跑来牵它,黑龙不由得大喜,昂首挺胸地嘶鸣了几声。
洪升才跃上马鞍,它已经迫不及待地小跑出去,一上路便一路飞奔。
那人、马神气的样子引得村民们纷纷回头张望,孩子们则在后头追着叫:“洪升、洪升,干什么去呀?停下等等我们!……”然而尽头却只能望见马蹄翻起的泥尘了。
黑龙利用这个机会展示自己,果然不负所望,刚穿过竹林洪升就望见一个灰布长褂、戴顶草编礼帽、手里拎个藤箱子的人在前边晃荡。
走得更近些那人回过头来,看清马背上是个孩子时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
“是老苏吗?”洪升歪着脑袋故意老气地问。
“你是谁呀?”苏先生微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反问他。
“这条路不太平,你还是跟我坐船去吧。”洪升没理睬他的问话。
“咦,却怪。我连你是哪个都不知道为啥就跟着你走哩?”
洪升咬咬嘴唇:“我父亲让我来告诉你的,不信拉倒!”
“哦,父亲。那你父亲是哪个呀?”
“我父亲姓陈。”
“啊,这样我就明白啦。”苏先生笑眯眯地伸出一个短粗的手指来:“你是洪升吧?你五叔和我提起过你。”
“你认识五叔?”
“不算熟,见过几次面。”苏先生拍拍马的肩头:“这马很漂亮,你骑着合适。不过我不会骑马,只好陪你走着吧。”
“行啊!”洪升兴致很高,拨转马头领他朝着往陶家渡口方向走去。
“洪升呵,你父亲为什么突然想起让我改走水路呢?”苏先生开口问道。
“嗯,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我猜是因为二叔的缘故。”
“你二叔?就是我们在门口遇见穿洋服的那位么?”
“是他。”洪升肯定地点头:“我父亲总说这个人不正经,家里人也都不喜欢他。”
“为什么是‘不正经’呢?”
“好像他总爱欺负女人们。”洪升忽然闭住嘴,过了一阵才又开口说:“刚才他和父亲在屋里大吵了一架,然后父亲就叫我来追你了。”
“你听见吵什么了吗?”
“二叔好像入了什么党,还给日本人的商社做事。父亲不高兴,他俩就吵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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