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出空旷的大厅,外面浠浠雨声,让他们对望良久。
“没带伞。”慕宛皱眉,早上还晴空万里,谁知道晚上会十雨滂沱。
“别忧心,还有我。应该庆幸我的车里十米之外的停车场里。”手划开她皱皱的眉,他霸道得很,所以他要霸道得不许她皱眉。
“要不我们再等等。夏季的雨停得很快。”她却突然泛起一股心疼,不想让他淋湿,即便是几米开外也不想。
“我饿了。”他扔下短短的几个字,便转身冲向雨里。几个长腿交叉,他到达避雨地点,转身向她挥挥手。
小小动作却惹出了慕宛的眼泪,她并不爱哭,只是他的小小动作太温暖,温暖到冰点的眼泪就自动滑下。就像一个期待已久的人,突然对你宠溺无限,心底却蓦然软开。
“我应该把你放在家,不让你有机会出门感受风雨的侵袭。”打开车门,让她进驻,看到她颊上的湿润,他低语。
“是雨水太调皮,染上了我的脸。”她眨眨眼,让眼底的泪渍消失。
“好。下次得让雨水乖一点。”他续上她的话,低头专心为她系上安全带。
“嗯。”她的面具又有些动摇,因为他靠近的俊朗脸庞。
如墨的眉飞入鬓,温和的眼,直挺的鼻,薄薄的唇,如刀雕刻般的侧脸,他该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的吧?
几个小小随意动作都能暖人心脾,惹人心跳。
“还满意吗?”他浅笑着抬头,对上她探视的眼。
呃……
来不及收回目光,被他抓个正着。这次脸算是烧得遍甲不留了,她相信她的脸此刻一定红得发紫。
“上天对你太优渥。”索性,她不转开视线,认真看向他。
天知道,她的心、她的手、她的腿抖得多严重。
“谢谢你的赞美,我认为这应该归功于家族优良的基因。”他挑眉,答得面不改色,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况。
“我应该感谢你,寰亚的大功臣。握刻手表的广告拍得很好。”在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而十字路口对面的商城正挂着巨幅的握刻手表广告。徐亚认真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人。
“感谢我?为什么?”她不是很明白,目光也投上巨幅的广告。
那只是她认为对他们最好的回馈,任何一位设计师的作品,经过这样一番恣意张扬之后,他的作品都会成为众望所归的优秀作品。这个认知她一直有,只是巧合而已。人的能力都不会相差太多,只是有人给了她一个舞台,换上另一个设计师结果也一样。
“感谢你为我赚下一大笔广告费啊。”徐亚笑笑,他故意说得市侩。
“你……。你是寰亚的总裁?”慕宛不安地问,尽力让自己不惊讶,可是语气还是有些上扬。
她不关注这些,所以她在寰亚工作了将近一个月,仍是不知道自己的总裁是谁。
那些事情,与她的交集几乎没有,何必关注。
“嗯哼。”他哼了一声,权当回答。这个小女子,还真不关注她所在的公司,竟然连自己公司的总裁是谁都不知道。
“抱歉。我先前不知道。可不可以在前面停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慕宛说着,是她唐突了,尚未知道对方的身份,就上了人家的车。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司。
徐亚,寰亚。很明显,她却从未两二者联系在一块儿。
“现在想下去会不会太晚了?不过,做为寰亚总裁,我认为有必要亲自感谢一下我们的大功臣,所以不需要感觉有负担,这是你应该获得的。”徐亚笑开,她红红的小脸儿自上车就尚未降温过,不过他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
“不用。有人在家准备了饭菜。下次吧。”现在她没勇气与他面对面,今天的接触已经够了。
“好,我送你过去。”虽然有失望,但徐亚聪明的未曾流露出来。她是他的员工,要见面并不难。
“你认识路?”慕宛皱眉,看着他把车停在公寓楼前。
“上次送朋友来过。”
“你……”想在说些什么,但石隽和茹素已经走近。
那俩个家伙已经张扬到直接穿着情侣围裙,大大方方的下楼了。
“徐亚?”石隽惊呼,他还以为他眼花了呢。
徐亚打量着石隽和他身边的温柔女子,她就是石隽说过无数遍的像天使的女孩儿吧。
确实可人。
“我是徐亚,石隽的朋友。”他简短的自我介绍着。
慕宛却怔愣着,原来街心公园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早在石隽搭他的车子来着的时候,已经见过。
她的了无生气,他看到了?
“慕宛,我们上去吧。”茹素牵上仍在怔忡间的慕宛的手,她的脸色不定让她不安。
晚餐是温馨而宁静的气氛。慕宛的眼神会轻轻地跟随着他的动作,淡淡的,不明显。
甚至夹了最厌恶的白萝卜放进嘴里,也浑然不知。
他的举止优雅,和十年前并无太大区别。他坐在她的旁边,专人订做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则随意的挽起。
低头,她宽宽松松的短衣短裤,拖鞋已经是洗褪了颜色的塑胶鞋,市面上随意便可买到。
轻轻一侧目,可以看到他柔和的侧面和轻轻浅浅的笑,像高高在上的王子。
莫名地,她却升起悲凉的情绪。
原来,他们的距离已是如此遥远。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放下碗筷,慕宛离用客厅,把房门锁上。
背抵着门,心还微微地疼着。距离遥不可及,她是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拿起笔,她在白纸上继续勾勒着尚未完成的画。
画中是一对情侣甜蜜的笑着,他们的脚上,转悠着一条肥得快走不动的胖狗。画中的甜蜜快要溢出纸面,流到她的脚下。
而脚指也有湿湿的热气。
那只该死的胖狗,不知死活的舔着她的脚尖。
不抱它,慕宛瞪着那只冲着她猛笑的狗。每次一见到它,她就后悔当日的心软。
它的毛是舒服的,但有细菌。虽然被茹素每天洗上三次,但谁知道它滚的地板又染上多少。
她尽力说服自己。
它并不可爱,并没有那么惹人怜爱。
眼神停留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二十分。
他们应该出去了吧,至少她已经很久没听见外面有响动了。
轻轻地将门开出一条细缝,很好,外面一片漆黑。
轻嘘口气,她走到刚才他坐的位置,坐下,那只小胖狗也晃着胖胖的身体,趴在她的脚面。
椅面已经冰冷,并没有残留的温度。
而她,祈求的小小愿望并没有实现。
“我以为,你会在房里待上一个晚上不出来。”身后响起温和的嗓音,而客厅的灯也应声而亮。
“你……你怎么还在?”她回头,吃惊地看着中斜斜倚着墙面的修长身影。
“石隽他们去散步了,让我留下陪你。”他挑挑眉,迈开步子,走到桌前,挑了个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虽然她刚才吃惊的表情很有趣,但他不打算这个时候揭露她。
为什么会留下来等她,他也不清楚,只是刚才她躲进房里时,有些发抖的背影。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什么总是给他一种熟悉和心疼的感觉,只是想留下来陪陪她。
而石隽和茹素,也对此一无所知。不是他们不关心,只是她将自己埋得太深,让旁人无从关心起。
“哦。这么晚了,总裁请先回去吧。”她低头,心在胸腔里狂乱地跳着,毫无规律。
“我想我们应该出去走走。”想靠近,再靠近,直到见到她的真心面容为止。
“我累了。”是啊,心情像坐过几遍过山车,翻来覆去,累得严重。
“就当是陪我。”他的手横过桌面,抚上她放在餐桌上的手,交握。
她冰凉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眉。
上一次,他以为是错觉。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公寓对面的街心公园慢慢地走着,夜晚的公园和白天差异很大。白天宽敞的大道,此时已被许多的小摊点占据,各色闪亮的小灯,喧嚣的人群。
慕宛头痛的看着拥挤的人群皱眉,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直不喜欢。
而旁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她的不耐烦,而是面带微笑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喜欢在人多的时候,静静在一旁看。”转头,他对她微笑。
他适合微笑。轻轻地慕宛在心底下评论。尤其是他笑时,眼睛里的闪闪发亮和不可错认的温柔。怎么会有一个人可以如此简单的生活?没有不平,没有怨怼,没有怒气……只有永远的平和。
“嗯。”慕宛的目光被架上的大龙猫吸引。
顺着她的目光,徐亚看到拥挤人群身后玩具架上的大龙猫。
站起身,大手拉上小手,穿过拥挤人群,到达目的地。
慕宛的脸有些红,心更是跳如鼓。他的手透着心安,即便只是短短一程,即便刚才差点被人群冲散。
她却仍是安心的,直觉地,她相信他不会轻意放手。
“老板不卖,它是奖品。”慕宛叹气,看着架上的龙猫。胖胖的大龙猫,挺着大肚子,一脸满足的看着他们。
“相信我,它很快就属于你了。”徐亚笑笑,对于射击,他有把握,到目前为止,他尚未有过失手机会。
五分钟之后,慕宛抱着比她还大的大龙猫,在路人惊羡的眼神与老板无比哀怨的眼神中离开。
而徐亚则神色自然地牵起身侧小女人的手。
偷偷地,她打量起悠闲走着的俊朗男人。
他应该很温和的人,因为他的眼底无意中便是温暖无限;他应该是绅士的,因为他不轻易间流露的小小动作就满含呵护之意;他应该是合适作领袖的,因为他的自信便会让无数人甘愿臣服;他……。
“要不要帮忙?”忽然他转身问着,目光触及她未能及时回收的眼。
“谢谢,不用。”慕宛脸似火烧,像是心里的小小秘密被人窥视。一双短短的小手将大龙猫的脖子揽得紧紧,丝毫不担心人家龙猫先生会气结身亡。
“好。”徐亚回身,仍是缓缓走着,配合她的步调。
嘴角明显地弯着,大大的龙猫玩偶快要将她遮住了,一双短腿有些费力的交叉着,却坚绝不寻求帮助。
这样的女孩儿,是惹人心疼的,就像可儿。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走出拥挤人群,慕宛对着徐亚不自在的笑笑。离开了喧嚣的人,突然回到冷清需要一个面对他,她不习惯。
“好。晚安了。”徐亚笑着,在公寓楼前停步。
打开门,是一片漆黑。那小丫头还没回来。
捻亮门后的开关,明亮一下冲淡了黑暗,慕宛有些不习惯。
换上托鞋,她走回自己房里。大大的龙猫瞪大着眼睛看她,跳起身,她趴在窗台,向下仔细搜索着。
他的车子已经不在。
失落开始漫延,她不明白的一种失落。
她在期待些什么?
兴许她在幻想着,不轻易间的回头,会有他暖暖的目光追随;幻想着他会在楼下等侯,等到抬头看见她所住的房间亮起灯,说明她安全抵达,他才会放心离开;幻想着有一天这座城市会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着的……。她总在不轻意就用情侣间的互动来期待他。
他对她而言,不可获缺。但对他,她只是一个不错的员工。
对他说要求,是过分了。
吞下失落心情,她翻出信签。写下是慕宛时不能对他说的话。
给徐亚的第三百二十九封信: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
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今天算是很开心的日子,可是我却不合时宜的泛起浓浓忧伤。
想期待着些什么,又害怕会增加别人的压力。
他坐在身边时,想冲上去抱住他。对他说思念,思念他的思念;对他说期待,期待他的期待;对他说我爱他很久很久,久到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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