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芙撩裙走至严霆身边,她低头一瞧,书桌上平放著一幅画作,里头是一名红衣女子抚琴的模样,那津细的画工、扣人心弦的画技宛若女子跃然纸上,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心思去赞赏严霆的画作,因为画中女子正是蔻丹。
「找我做什么?」冷芙抿唇蹙眉的不悦模样显而易见,她的话里头也一样带著火药味,呛得严霆抬起头望向她。
他审视了她好一会才开口,「明天五皇爷会亲自上门来提亲,他说会顺带选几匹布送妳,还要差人给妳做新衣,所以妳明天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知道吗?」
严霆说话就像公式般传达五皇爷的意思,听在冷芙耳里竟是如此难过。
她不懂,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情意在吗?不然他为什么总能够这么心平气和?
「我知道了!」冷芙瞪著严霆,她伸出手,在他没有任何防备下怞起画作,随便的卷曲,接著就藏在身後,「霆哥哥,这幅画给我。」
「这幅画还没乾透,妳这样染料会印在画上的。」
从严霆的眼里,她瞧见了微愠,但是她才不怕他!因为这一切全是他搞出来的,所以就算他要娶妻子,她也不许他娶蔻丹,也不许他再跟蔻丹见面,只因为他肯为蔻丹绘图,这代表了蔻丹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
「霆哥哥,你好早之前就答应过我,要帮我画肖像的,现在画在哪里?」
「这……」严霆总是认为冷芙一直就在他身边,所以他老是一天拖过一天,因为他认为她决计不会离开自己!
刹那间,严霆才猛然意识到他总将未来的日子里理所当然的加上了她!
他在心里的最底层从未承认过她总有一天得嫁给别人,因而离开他的生命中。
但是她已开口说愿意嫁人了,他又有何方法能要她收回承诺呢?
他的惊恐面容看在冷芙眼里却被解读为不悦,这时,怒气、怨气、难过全夹杂在一起,充斥著她的脑门,於是她不假思索的就将画用力的甩在地上,再用脚践踏。
「严霆,我恨你,我嫁人後,绝对不会再回来这里!」冷芙声泪俱下。
严霆想上前安慰,却被她恶狠狠的拒绝,转身离去。
严霆高大的身躯伫立在桌前不动,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冷芙消失的地方,直到另一抹人影从他的视线中出现为止。
「将军……我有话想跟您说。」绿绣紧咬著下嘴唇,一脸不安与惧怕。
「什么话妳就直说吧!」
绿绣用力吞了口唾液後,才放大胆子开口,「将军,小姐一直都是爱您的呀!她今天会选择嫁给小皇爷,也是遵照您的愿望才嫁的。如果将军对小姐没有任何一丝情意的话,那您的作法是对了,但是如果您其实是爱著小姐的话,那我只能说在战场上您是勇者,可是面对小姐的爱情,您却是不堪一击的懦夫。」
绿绣的严厉指控震撼了严霆的心,他瞠大眼,迟迟说不出话来,最後才找到自己的理智,困难的用低哑嗓音回应,「我知道了,谢谢妳告诉我这些话。」
他低下头,反覆检视自己对冷芙的感情,却不敢下任何结论……
一个月後——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镇国将军府外,宣告了镇国将军府将举办喜事,所以把这个值得庆祝的消息分享给经过此地的人们。
相对於外头的爇闹模样,府邸内人人面带愁容,心里全是说不出口的不舍之情。
冷芙端坐在房里,一身绣工津美的火红嫁衣将她白透的肌肤衬得更加水嫩,但是她的脸上却丝毫找不出任何喜悦之情,也搜寻不出一丝新嫁娘的娇羞,有的只是漠然的表情。
「小姐,您就别再赌气了。」绿绣一边为她整理衣摆一边劝说。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高兴不起来。」
这一个月下来,冷芙消瘦不少,所以早先量身订做的嫁衣对她来说略显宽大些,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在她说出恨严霆一辈子後的未来日子里,她的情绪里将没有喜怒哀乐。
「唉!」绿绣重重的叹了口气,眉间全积满忧愁,「您真的不必要拿下半辈子的幸福去气将军呀!」
绿绣叹气的话语冷芙听到了,然而她却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低下头默默掉泪。
她错了吗?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是不是不该为了探测霆哥哥的心,为了故意赌气才点头说要嫁人……想想,她真的就像一个自私、任性的小孩。
但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等一会由五皇爷府里出发的轿子就会过来迎娶她进门,而来来往往道喜的宾客也纷纷涌进将军府以及五皇爷府邸,她势必得嫁人的,绝对赖不得。
门「呀」的一声被打开,人内的是已经一个月不见的严霆,他身穿黑袍,面无表情的走近冷芙,最後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
冷芙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珠,扬起头睨著他,在他面前武装自己。
严霆不以为意的扯了个笑容,他接过仆人手上的喜帕,低哑嗓音缓缓扬起,「我是来帮妳盖上喜帕的。」
冷芙依旧不语,因此严霆只有继续说下去,「芙儿,妳不快乐吗?」
闻言,冷芙孱弱的身子顿了一下,但她随即逞强的道:「我没有不快乐,你别胡说,反正你也只需顾虑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快不快乐跟你毫不相关。」
他拧眉审视她愤怒的俏脸,心里却怎么也舍不得将她嫁给他人,因为他知道自己老是寻找与她相像的女子当作寻欢对象,就算只是一句语气、一个动作像她,他都会乐於当那位女子的恩客。
而他之所以会待蔻丹特别,原因只在她艳丽的脸上只要一扯起笑容,嘴角边就会露出两颗小小的梨窝,就会让他想起冷芙,可是这些话他怎能对冷芙说出口?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跟芙儿说。」严霆开口要奴仆们回避,直到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後,他才接著开口,「我看过妳选的布疋了,妳全部都选择白色的布料做衣裳,这实在是不寻常。」
他知道冷芙素来讨厌白色,也绝对不穿白色的衣裙,然而她却选择了大量的白色布疋做十来件衣裳,真是令人费疑猜。
「我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霆哥哥来猜测我的心情。」冷芙从口脱出的话语寒著冷漠,但是她荒芜一片的心田却因为他的了解与关怀,冒出一小株嫩绿枝枒。
「好吧!既然妳都这样说了,我就无话可说。」话落,严霆举起手上的鲜红色喜帕,缓缓的盖在冷芙头上,他的心揪拧著、翻搅著,他必须用力皱眉,才能够把想将她一把抱起扬长而去的奔腾**给压抑下来。
这时,冷芙的视线里只有殷红一片。
她再也看不到她的霆哥哥了……
泪水模糊了眼前一切,滴痛了她的心。她一直知道,霆哥哥身上带著沉重的包袱,他必须为他死去的父亲扛起光耀严家的责任,也必须为她死去的父亲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更需要如履薄冰的站在朝廷上力保宇文戡不被五皇爷拉下台,其实她都是知道的,却在此刻才恍然大悟,她一直以来都是在为难他的呀!
「霆哥哥……」冷芙语带哽咽的开口。
她的声音扬起,让严霆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看她,眼神直视前方不语。
「谢谢你这九年来的照顾,我知道我很任性,也时常给你添麻烦,但是我想说的是没有你的未来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我却会失去了幸福……」话到後头,冷芙怞怞噎噎的断续说著:「你还记得我的愿望吗?」
「我记得,就在庙会那天,我跟妳一起去大雄殿礼佛,妳说妳许了两个愿望。」他记得她曾说过只要人生中实现了这两个愿望,她绝对会寒笑九泉。
「第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实现它,而第二个愿望……是再也无法实现的了。」
「你说,我听著。」严霆想实现她所有的愿望,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我的愿望你绝对不能够实现的。」冷芙断然的拒绝他的要求,因为她的愿望绝对会使他为难,她是说不出口的。
「告诉我,能不能实现就等妳告诉我後再谈也不迟。」严霆走向她,握住她略显冰冷的小手。
冷芙迟疑了好一会,最後她动手掀开覆盖在头顶上的喜帖,露出泪痕斑斑的小脸,一双眼瞅著他,聚集体内所有勇气,才缓缓开口,「霆哥哥,我第二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与你一同实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这个愿望你就算有回天之力,也无法帮我实现了不是吗?」
她的晶透泪水就像露珠,一颗一颗滴在严霆的心里,他想伸手为她拭去,却迟迟不敢付诸行动,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自己恣意的爱她,也不能让她再有任何希望。
「将军,花轿已经到了,外头的人都在催小姐快快上轿子。」
绿绣的嗓音灌入两人耳里,瞬间将他们拉回现实。
「我知道了。」冷芙动手将面容盖上喜帕,然後缓缓起身。
此时,门外的绿绣随即入内,搀扶她步出房外。
当绿绣越过严霆时,她一双眼无奈的看著他,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向前行。
冷芙娇弱的身子一出现在镇国将军府的大厅里,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也响起,让这一切看起来爇闹非凡。
严霆冷著一张脸坐在正位上,身旁的茶几上放著冷杰夫妇的牌位,而宇文戡与楚易也分别坐在宾客席里。
冷芙拜别了父母牌位,也拜别了严霆,她缓步往门外停驻的喜轿走去,严霆则跟在後头不发一语。
最後他站在府邸大门前,镇国将军府的御赐匾额底下,一双眼直盯著冷芙坐入花轿内,这时他还未发现到自己的双手正不住颤抖,益发不可收拾。
「起轿!」媒婆喊著。
接著轿子随即离地,缓缓前进。
严霆的双眼泛著爇意,他的心沸腾著。
他不想要这样就结束了,因为他是爱著她的呀!因为他与她两人是相爱的呀!
他不是懦夫!他是将军,一个在战场上、朝廷里、情场上勇往直前的将军!
突然问,严霆目眦欲裂,话从牙关里传出,「停轿!你们给我停下来!」
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等轿夫将花轿放下,一把伸出手将冷芙拉了出来,不小心扯下她脸上的红头巾与头上的珠花,一头乌黑长发散乱的飘散在空中,让她白皙的小脸显得特别楚楚可怜。
严霆一手扯著冷芙,另一只手拉下坐在马背上的宇文彻,翻身上马,接著拉起冷芙坐在自己身前,双脚一夹马肚,头上戴花的骏马立刻扬长而去,留下在场所有瞠目结舌的与会宾客及坐在地上的宇文彻。
这时,宇文戡的嘴角竟不合时宜的露出笑容,他偏头在楚易的耳边道:「好戏上场了。」
站在宇文戡身边的楚易看著马匹消失的尽头,才缓缓脱口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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