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为依山而建,与山崖勾连处漆黑一片。
姬兴这一声喝,吓跑了田亩中逡巡的豺狗,惊飞了林中的夜枭。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移动,随即传来微弱的“叮叮”声响,似拐杖敲击墙砖。
于是,姬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赶紧迎了上去,还未接近来人就抢先抱拳施礼道:“惊扰了主母,主母勿怪。”
“兴,这么晚不睡觉,跑到城墙来做什么?”一个苍老的嗓音传来。
月光朦胧,微光映照出一个人的轮廓。
这是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鸠面老妪,面部满是皱纹,眼睛只剩下一条细微的缝,头顶发环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禽鸟羽毛。
老妪手执一柄骨质拐杖,最惹眼的是其裸露在外的手指,枯瘦干瘪,指甲锋利异常,手背处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鳞片,竟然如鹰爪一般,整个人弥散着一股蛮荒时期人兽混杂的半兽人气息。
姬兴道:“禀主母,听到城外豺狗叫,就起来看看。”
“哦?你这耳力这般灵敏吗?”鸠面老妪眼缝中突然精光四射。
“起床如厕,碰巧听到的。”姬兴不敢说实话,他从小就具备某种特殊能力,只是时灵时不灵。
当年他母亲尚在世,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异于常人,是透过房屋的墙体看见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在草丛里游动,当时吓得不轻,哭着喊着跑去告诉母亲。
当母亲听明白儿子哭哭啼啼的讲述后,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带到了无人的角落里,神情紧张的一再叮嘱他不要告诉其他人,任何人问都不可说。
母亲的话他当然听从,从此未与人说起,随着年龄增长,此能力的好处逐渐体现,有时表现在感知能力上,反应比一般人敏锐,外出狩猎时他借此躲过了多次性命之危。
“是么?”鸠面老妪淡然道,眼缝盯着姬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几番。
就在此片刻间,姬兴只觉遍体生寒,就像浑身被鸠面老妪的目光穿透了一般。
忽然,鸠面老妪笑了起来,道:“难道不是趴在鹊姐儿房门外,被她发现了再跑来这里的么?”
“呃……”姬兴语塞,不想那尴尬一幕被鸠面老妪发现了,一时涨得面孔通红,顿了顿,又问道,“主母,听说在我们部族北边,有一个被神树庇佑的地方,叫做织衣部,是真的吗?”
“你打听这个……莫非是想……”
“嗯,我想去织衣部走婚。”
“为什么不去附近部族?这样回来也方便……”
氏族男女婚配为走婚制。故到了春季,与灰石部较近的鹰岩部、长石部等几个小部落的青壮劳力时常结伴而来,以寻求生命中的归宿,繁衍生息。
若得蒙妇人垂青,诞下子女,便是完成了短短人生中的一件头等大事,正常情况下其盛年之内,便得全心全意为灰石部服务直到子女成年。
到了这时,走婚的男性有两个选择,一是返回原部落,为本族的生存发展发挥余热,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二是继续留下来直至生命终结,氏族人淳朴,绝不会因为其是外姓人而区别对待。
如果姬兴就近走婚,每年闲暇之时倒是可回灰石部看看。
鸠面见姬兴欲言又止,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思,若想彻底忘记某些人,原是要走得越远越好,不由叹息:“哎,也确实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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