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生的新院子大形状已经能看出来了,一条敞开的通道,洞门口右边平坦宽阔处栓狗,养猪,两个敞口的小窑洞分别是狗窝和猪圈,猪圈对面是露天的茅房,旁边一大片空地用于堆放垃圾和粪土。左边有一条斜坡是通往菜地和老住处的捷路,靠墙的斜坡挖了几层土台阶,上去是一块庄稼地,中间踏出来的一条小路通往窑洞顶面。趁着一场春雨后,地面半湿不干,存生和猫吖砍来些柳树枝条,拉着碌碡压平场面,重物碾压震动会造成窑洞开裂变形,正对着窑顶的那片只用于堆放麦草、玉米杆等粮草杂物,距离窑洞远点的地面用做碾麦子的麦场。存生在场边沿栽了五颗柳树,侧边的枝条已经长开,绿柳成荫。燕燕带着小燕和彦龙到场里玩,经常手抓着枝干荡秋千。春天柳树刚发芽的时候,爬到树上折断一截筷子粗细的柳条,轻轻转动柳枝皮,退下完整的一段,一头段齐,去掉一厘米左右外皮,保留树皮做成一个“哔哔”,学着奶奶轻声念叨几句,“哔哔,哔哔吹响响”,然后用嘴吹出哔、哔的声响,燕燕三个每人一个到两个,三个排成一列,吹着哔哔甩起胳膊走正步,绕着麦场一圈一圈地来回转。约莫五六十米长的洞门进来就是院子,和门洞正相对的是正窑,右边的窑洞是厨房,拐角一过,正东朝向的一间是偏窑。正窑左边是粮食窑,因为没有几袋子粮食,只是挖了窑口一部分,粮食堆放在猫吖睡的偏窑里,和偏窑相对的是牛圈,五口窑洞还没有挖开,大致样子刚刚定型,熊家老爹在院子里踱着步走来走去衡量距离,猫吖的大哥效忠正在用砖头砌窑面边沿,存生端着铁锹铲水泥,搬砖头,给荣生当小工。效忠自小跟着熊家老爹到处给人挖窑箍窑,已是技术娴熟,现在熊家老爹上了年纪很少出去再给人箍窑,现下,塬上好多人已经不再找地方箍窑,大多都是在塬面平坦的地方盖砖头房子,效忠分家后很少有箍窑的营生,就买了一套磨面机器,和媳妇边种庄稼边给人磨面,生活条件在村里也算中等偏上。存生的新窑洞,都是在熊家老爹的指挥下,猫吖两个哥哥,秀梅、效林,还有存生以前变过工的庄里人抽空过来帮忙干,那个年代时兴变工,存生闲暇时去给村里人帮几个工,等到自己需要劳力的时候,对方就抽时间来给他还工,相互帮忙也不用付工钱。猫吖新旧住处两边跑,一会儿烧水帮王家奶奶做饭,一会儿被喊去打杂跑腿,她性子急,干起活来总是连跑带走。
“姐姐,你性子急的,我感觉你一直在小跑着干活,给我也制造紧张局势,口喝的想喝一杯水,都一直强忍着,给你们家帮几天忙我嗓子都会冒烟,来!坐墙角喝点水稍微喘口气”,秀梅停下手中的活说。
“没有么!我感觉我没有小跑,平时走路也就是这个样子,你们都说我性子急,我自己也没有着急。”说着放下手里的铁锹走到秀梅旁边坐了下来。
“燕燕她妈着急着想住新窑了,快了!木工进来把门做好,窗户按上,叫你们老四哪天来了砌个灶台,盘个锅台,把两个窑里的炕盘起来,就能住人了,”效忠边拿了块砖头在砌墙,歇下来转过头笑着说道。
“唉!怎么都要等到立了秋才搬,趁着夏季天气好,炕头要完全干燥了,还要烧几次试试出烟利不利,炕头边缘哪里泥没有涂抹均匀冒烟,都要及时活泥抹平。搬进来了就安稳了,院子嫌狭窄了,对面洞门上头再取一架子车宽的土,这样院子看起来就更大方了,太阳也能在院子里多晒一阵……”,熊家老爹靠墙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旱烟袋,捏了一撮塞进烟锅里压实,找不见火柴,喊着燕燕,“燕燕,你回老院子给外爷取一盒火柴过来”。
猫吖赶忙起身找火柴。
“这边没有了,我把我的一盒拿出来都吃烟点完了,叫燕燕回去取一趟”,熊家老爹说。
“燕儿,乖,赶紧从园园里走捷路去拿。”燕燕听到妈妈这样说,领了命,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姨夫,过两天按大门,怕是要去庙里问下大门的方向具体朝哪呢?”存生问熊家老爹。
“你看哪天晚上你们庄里谁家请神看病,顺便过去问一下,这个还是讲究一下有好处,我们庄里狼剩饭家安顿新院子,大门自己按上去后,家里几个娃轮流害病,城里医院去了个没趟数,最后求神卜卦才知道是大门方位冲了哪路神仙,最后头,把大门又重新调整了方位家里才安稳下来,娃娃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地好了。迷信这东西,有时候不由自己不信,你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的,讲究一下总归没有啥坏处。”熊家老爹知道存生生平不太相信求神卜卦,这样说道。
“我以前怎么都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迷信,自从生了彦龙我还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上,像你说的讲究一下也没啥,我这几天打听着谁家请神看病呢”,存生边干活边说道。
“姐夫,你也迷信起来了,你不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吗?”秀梅笑着打趣说。
“瞧你说的,这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大多数人都能看上电视了,这可是以前不敢相信的,啥不都是要变化呢!”燕燕取来了火柴,大家都停了手里的活,掏出纸和旱烟袋,卷起烟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起烟,烟气转着圈顺着墙面散开来。彦龙跟着姐姐们在土堆里捡土疙瘩,脸上灰不溜秋、衣服裤腿上全是土,他看见一团团烟雾缭绕,跑过来伸手去抓,小燕和燕燕也跟过来踮起脚跟打烟气,彦龙皱着眉头缩起鼻子使劲地吸着烟气,他二舅效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看老地主家儿子干啥呢?那个怂样子是闻着旱烟味道香喷喷的,是不是?彦龙”,
“嗯嗯,这个味道香喷喷,好闻”,彦龙一本正经地回答,走到熊家老爹年前抓烟气。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秀梅笑的喷出了一鼻子水。
“姐夫,我看彦龙以后也是个酒囊饭袋,喝酒抽烟样样不落”,秀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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