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孤栖弯刀横于胸前,思绪却不可避免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今天戴着帷帽,是因为雪地刺眼吗?黑纱有点厚,看不清她的脸,露出来的皮肤更加苍白了。
什么病这么严重?怎么不喝药啊?沧清门是不是没有灵药?望舒宗仓库里好像有一株玄参,是不是能治好她的病?
那个姑娘怎么总爱黏着她?靠那么近,不会难受吗?又摸头,看她那么享受,那只手摸起来会不会很舒服?
母亲又喝酒,虽然平常也喝,但一到冬天就完全不知道节制,真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
好想吃糖糕好想吃糖糕好想吃糖糕……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与杨无双过了十几招,因为心思不集中,一直都是杨无双进攻,而她靠着本能在防守。擂台之上不一会就杂草丛生。
月孤栖刹住脚步改退为进,双刀打开欺来的藤鞭,袖刃在其上划过擦出一道火花。藤鞭一抖卷住她的手臂,月孤栖没有选择挣脱,而是顺势绕了两圈抓住藤鞭,用力往回一拉。
杨无双被她猛地拖动,当机立断迅速松开万物生,陡然倒退数十步,右手虚握,原本缠着月孤栖的藤鞭原地消失,重新出现在她的手中。
月孤栖眼里多了一份惊讶,忍不住道:“你比上次,要好。”
杨无双笑笑,“多谢少宗主夸赞。”
月孤栖再次抽身而上,藤鞭却能提前预判她的意图似的,总是准确无误阻挡住每一次攻击,竟然将两人的距离一直控制在最大。
杨无双研究过了,月孤栖擅长近身攻击,多靠拳脚功夫,灵力用得不多。因此只要将人控制在万物生的攻击范围内,又不至于让她碰到自己,如此拖下去迟早能拖到月孤栖力竭。
而她有万物生的万物之力,消耗几乎可以不计。
在万物生顺利阻挡了月孤栖不下百次的靠近后,她终于停了手,面颊有些红润,胸口微微起伏着,握刀的手也有些发抖。
那藤鞭砍上去就跟砍在石头上一样,每一下都让她手臂震得发麻。连续不断高强度的挥刀即使以她的身体强度也有些吃不消。月孤栖板起脸,毫不犹豫扔了双刀。
“这就丢兵器了?”裴兰棠诧异道。
黎霁嗤道:“区区灵器,她拿在手里反而是桎梏。”
月孤栖缓缓闭上眼,下一瞬迅速睁开,人也消失在原地。上一次让人惊叹的瞬身术再次被用出,台下依旧一片嘘叹。
杨无双却不见着急,在月孤栖突然出现在她正前方,抬起小臂上的袖刃欲往她身上划去的时候,提前一拉藤鞭,不知何时缠在远处石柱上的万物生带着她迅速飞出月孤栖近身,又拉开到一个安全距离。
月孤栖有些恼了,再次消失,这一次出现在她视野盲点,一膝刚要顶上她的后背,杨无双又及时拉开了。
黎霁摸索着下巴,兴致勃勃道:“杨师姐的悟性还真的是高。”
他只是口头指点几句,不过三四个月杨无双就练出了本命法器,上一场对杨无羁还是生疏得很,这才过了几天,就能把月孤栖耍得团团转了。
月孤栖第三次扑空之后,脸色已经阴沉得吓人了。杨无双被她看得脚底生寒,但到底自己在优势,也没有多少害怕。
月孤栖扫了眼满擂台的花草,道:“这些,我一动它们就会告诉你,是吗?”
杨无双微笑点头:“少宗主不愧是少宗主。我自知敌不过你,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办法,见笑了。”
月孤栖冷哼一声,浩瀚的灵力陡然爆发,压制得杨无双呼吸困难,连带着动作也缓慢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突然一阵风刮过,她惊恐地发现满擂台的花草竟无一被吹动!
月孤栖在那铺天盖地的压迫中反而走远了几步,恰好站在万物生可触及的最远距离之上。这样的距离无疑是给了杨无双最大的优势,可她却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
座上青欢面色一凝,迅速道:“让她认输。”
裴兰棠疑惑,“让谁认输?”
“让杨无双立刻认输!”青欢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吓得裴兰棠一抖,磕磕巴巴道:“为什么啊?看起来是杨无双占上风啊?”
青欢沉声道:“月孤栖动真格了。”
妖族天生对危险敏感,擂台上月孤栖的灵力一出她便心慌得厉害,无意识在脑海里对比了自己与月孤栖的武力值,确定她打不过自己又极度危险后,本能的想要冲上去将这份威胁扼杀。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在椅子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印。
月孤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在自己远强于对方的情况下,被满场子遛狗一样遛着跑,靠不近更碰不到,让她鲜少波动的内心焦躁无比。强者都有自己的骄傲,上位者的尊严受到冒犯,她只想把这个人揍到再也不敢惹恼她。
她不是想拉开距离吗?那就拉开好了。
月孤栖眸色阴沉,摊出一只手,灵力汇聚之下,一柄乳白色的弓箭出现在掌中。
“灵力化物?”裴兰棠惊呼,不自觉站了起来,看向黎霁:“我没看错吧?她怎么也会?”
黎霁脸色也不太好看,他道:“不仅是灵力化物。”
青欢闭了闭眼,哑声道:“你不是问她为什么丢了双刀吗?”
“灵力化物,黎霁的是拟态,而她的,是本命法器。”
以灵力凝聚而成的法器没有实体,却更为纯粹、契合,依旧有灵力化物不能维持太久的缺陷,但力量却更强,更难操控,若非心志坚定者极易走火入魔,因此几乎无人会以自身灵力炼制化物法器。
青欢可以肯定,灵力化物造出的法器,若是对上以她如今的病躯操纵的神剑碧鳞,也不逞多让。
“让她认输,快!”
杨无双看着台下师父师兄们的嘴一张一合,毅然决然地摇头,看向月孤栖的目光畏惧却坚定:“我不认输。”
月孤栖迅速弯弓拉弦,随着弓弦的满涨,她指尖到弓身指尖浮现出一根骨白色的箭,箭头倒映出雪地幽深的光,照进杨无双眼底。
杨无双只觉得自己正被一只野兽死死盯住,只要动一下就会被扑咬个粉碎。
月孤栖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冷漠地启唇,道:“弓名,孤栖。”
孤栖弓,她以自己的名字,给自己的法器命名。月孤栖枝头,青山寒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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