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方才的声音已经足够轻,又是附在人耳边说的,没想到也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下惊讶同时,年轻男子到底修为高一些,敏锐察觉到面前此人应当与自己在同一个级别,于是及时道:“在下蒲了阁湘君,失礼了。”
老者是知道湘君的,见他如此也急忙拱手揖道:“老夫鹿台柳乾罗,见过仙尊,不知仙尊是哪位?”
女子勾起嘴角,不紧不慢道:“荼鸣山。”
此一言出,四下目光纷纷投来,不过都是悄悄打量,并不敢明目张胆。
柳乾罗陪着笑又作了一揖,“原来是望舒宗宗主月颂仙尊,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柳家主过奖。我知仙门之中对我言语颇多,不知柳家主都听说了我些什么?不妨说出来让我给您辨个真假?”
大冷天的柳乾罗额头上就这么渗出了冷汗,他尴尬抹了一把,讪讪道:“月尊可别打趣老夫了,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即使听过也转头便忘了。”
“月颂?”青欢朝台下那边望去,白衫黑裘的女子恰巧偏头与邻座说话,眼上覆着的月羽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
“人族第二,骨弓绝决月颂君。”裴兰棠不动声色将手搭上了青欢的椅背,暖融融的温度从掌心传递而来,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原谅了一直瞪着她的黎霁。她压低了声音对青欢道:“望舒宗是第二次参加仙门大会,第一回只靠刚成名的月颂,一人打穿擂台,才把望舒宗挤进七宗之内。别看她是个瞎子,但可是使弓的!”
青欢点点头没再说话。
裴兰棠道:“姑姑不好奇吗?瞎子怎么挽弓?”
“没什么稀奇的。”青欢道,“射箭不全用眼睛,听感比视物更重要。”
“姑姑真是见多识广。”裴兰棠无比自豪地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黎霁,满脸写着“怎么样这可是我姑姑”。
黎霁懒得理她。
“荼鸣山的骨弓绝决?久仰久仰。”侧位的中年男子出言招呼,“月尊不亏为天下女子典范,仅仅百余年望舒宗就一路迅速挤进七宗,门下弟子也是各个文武双全,丝毫不输男子。”
月颂寻声转过头去,毫不留情说道:“哪里来的马屁精?”
四周传来隐忍的笑声。中年男子嘴角抽了抽,仍然坚持笑着道:“这都是实话。望舒宗成立之初只招收女弟子时大家都不看好,可不过百年就能力压众多资历深厚的宗门世家,实为众家学习的楷模。”
月颂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谢谢您这么夸我了。您这个……您哪位?”
湘君没忍住一口酒水喷出来,引得众人侧目,他忙摆着手道:“你们继续,别管我,我嘴漏。”
月颂对声音异常敏感,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就“看”了过去。若是没有那两片月羽遮挡,怕是绝对看不出这是个不能视物的瞎子。
身后中年男子的声音又传来,这回月颂没有再第一时间转回去。
那人道:“晚辈祁山杨家家主,杨衍。”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不知道杨家也与会了的被他们的大胆惊得五体投地,早就认出杨家的人则暗暗等着看好戏。
不止沧清门不欢迎杨家,自从出了八百年前那档子事后,整个仙门几乎都与杨家不复往来。欺师灭祖自古都为世人不齿,但凡有些傲气的家族都不会愿意与教出那种弟子的家族有干系。
往小了说是私交无状,往大了说便是默认弑师的行径。
再者,沧清门稳坐仙门第一将近千年之久,除去逝世的回云,依旧有两位仙尊坐镇,地位不可撼动,没有哪家会傻到为了个式微的杨家,公然与仙门之首的沧清门为敌。
更何况其中一位仙尊,便是直接受害人。
“那边好像是杨家人。”裴兰棠提到杨家便觉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也冲了起来。
“杨衍好像在跟月颂仙尊搭话,那他完了。”
青欢好奇问道:“怎么了?”
裴兰棠道:“月颂这个人最厌恶背叛。之前有个女子,夫婿在外与人苟且,便要休了她另娶,她一气之下投了望舒宗。月颂仙尊知道这件事后亲自在那男子的婚宴上砍了人一条胳膊,插在香炉里说给他们新婚夫妻添香火。”
青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果然,月颂听了杨衍自报家门,干脆连头也不愿偏了,自顾自饮着酒,周身气场都冷了三分。
“沧清门当家的也跟我一样瞎了眼吗?连杨家的人都能放进仙门大会来。”
杨衍好似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态度,他道:“哪里的话,杨家是报了名领了帖从山门正大光明进来的,上面几位自然也是同意的。”
“哦。”月颂道:“那你去巴结别人,别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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