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红霞在凰屿的天边一点点沉寂,天桥处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岛屿移动,一步三回头,似乎在怕着什么。古岚薰脸色难看地从天桥归来,想起白日维多那副欠揍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出来。
‘哎呀,你这么大的孩子了,不用哥哥送你回家了吧?’
‘什么啊?万一阿姐发现我偷溜出去玩儿,罪魁祸首是你,你不准逃!’
‘哈哈,有本事你抓我啊~’
然后在古岚薰抓狂的注视下,维多就这么飞走了,是的,他飞走了。想到此处,前者简直怀疑自己脑袋坏掉了,不然怎么能同意和维多一起出去玩儿?不过看现下情况,阿姐应该还没发现,否则凰屿可不会这么安静了。
小心翼翼地往凰屿的悬崖边上挪,此处的路径她不是很熟,一定要说,这里是她第四次经过,十年来她一共也就出过四次门。双手攀上悬崖边,薰四下打量着周围,她定是走错路了,然而天色一点点晚下去却也看不清周围。无奈之下,秉承着一条路走下去早晚能到目的地的心思,古岚薰刚翻过一块硕大的凤骨岩,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谈话声。
“你确定要这么做?想好了?”
陌生人的声音一下让古岚薰警觉了起来,能来凰屿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母亲的朋友,一种是觊觎她血脉的贼人,另一种则是对她魔心有所忌讳的正人君子们。显然,这个声音绝非古岚薰听过的。双手妖力附着,薰沿着悬崖小心翼翼地往声源处挪去,想听的更真切,然而下一刻传来的声音直接让还欲动作的人镇住了。
长姐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道:“做是一定要做,但还要试探下。”
“她何时归来?”
“据消息,最晚后日。”
陌生人似乎做了什么动作,只听长姐声音带着些不耐:“会给你,不用急,这段时间还需你帮忙。”
“哎呀,等了六年了,终于啊,终于。”
“事成后,就不必联系了。”
巨大的信息量让古岚薰脑袋转不过弯,一时间难以消化,什么情况?这人是阿姐的朋友?为何她从不知情?六年是何意,两人已经认识六年了?她们要做什么?然而有一点古岚薰是确定的,两人把会话地点选在这儿绝非想让外人听到。
握在峭壁上的手僵持了下,古岚薰虽不明白姐姐在做什么,但是她相信姐姐不会有坏心,既是如此那她不该偷听,但是不知怎的,冥冥之中她有一种直觉,若是今晚之事她没有搞清楚,日后必会后悔。这边还在犹豫,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唤吓了古岚薰一跳。
陌生人的声音带着些调侃:“哦,对了,下午逛集市遇到你家小薰儿了,啧啧,厉害呀,差点儿把一个结魄三阶打死。”
古岚薰心中暗叫不妙,果然长姐的语气明显急躁了:“她出去了?呵……当真长大了,有主意了。”
“哎呦,小心养了十年的鸭子飞喽。”
什么叫鸭子,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古岚薰眉头一皱,不想再听二人的谈话,脑子里想着一会儿如何应对长姐的怒火,小心地往外爬去。
“养了她十年,十年小心翼翼,她若这会儿给我添乱子,就别怪我了。”
冰冷的语气如一盆冷水泼的古岚薰心底冰凉,指尖微抖,似乎被针扎了一般,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长姐的话中她听到了毫无感情的杀意。然而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瞬便消失不见,古岚薰心中强忍着刚刚的不适,安慰着自己,哈哈,姐姐定是要打我一顿,我可不能添乱了。
一个走神的功夫,薰脚下岩石划拉一声踩空,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夜色中却被无限放大。
古岚晗冰冷的声音怒喝:“谁?”
糟糕!薰一惊,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直觉告诉她绝不能让姐姐发现了她在偷听,然而身处悬崖她根本动不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长姐身影逼近之时,古岚薰忽然松了脚,只单手掉在半空,一声哀嚎:“啊啊啊,维多,你想我死吗?你倒是把我扔在岸上啊!”
古岚晗转瞬即至,看到是妹妹显然也吃了一惊:“小薰,你怎么在这儿?”
古岚薰把自身的演技天赋发挥到了极致,支支吾吾道:“阿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出来……嗯……散步,阿姐!不行了,我撑不住了,你拉我上去。”
古岚晗来不及问,见妹妹马上要从悬崖掉下去,单手将其拽了上来:“你少糊弄我,什么维多,你到底在此处做什么?”
古岚薰咬着牙,一副为难地样子:“我……姐,你不要生气啊,我是被维多拽去玩儿得,谁知他怕你发现后打他,就从半空把我扔下来,自己跑了……”
夜色中,长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只是如此?”
古岚薰故作诧异:“只是?哦,对,只是如此。哈哈,只不过是出去逛了逛嘛。”
表面淡定的模样,薰的心脏却跳的快要飞出嗓子眼,周身的温度随着长姐的怀疑越发冰冷,刚刚长姐和陌生人谈话时的杀意仿佛又在升起。古岚薰只觉得自己今晚是疯了,她竟然两次怀疑养了自己十年的姐姐对自己有杀意。
短暂却仿佛过了几度春秋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古岚晗摇了摇头,收回了怀疑地目光:“罢了,你今晚不用睡了,一百次练气,把今日的功补上。”
如同赦免令般的话让古岚薰浑身一松,差点儿软倒在地,她确定刚刚长姐的气场绝非和密友聊天被发现这么简单,简直如同杀人放火的计划被揭穿要灭口一般。古岚薰来不及多想,急忙点头:“哦,我这就去练。”
“等等。”
刚迈出的脚步被迫停住,古岚薰僵直地转过身:“长姐?”
晗三分无奈三分宠溺地启唇,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模样:“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出去,就别想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了。”
鬼使神差的,本该立刻回答然后离开的人转过了身,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开口话便问了出去:“长姐为何一直不许我出去?”
古岚晗眉头微蹙:“……”
没有得到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古岚薰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知长姐自己发现没有,她越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什么,就越是强调什么,如若真问心无愧反而喜欢沉默。
古岚薰微微一笑:“外人觊觎我的血脉,长姐是担心我。”
没期待得到回应,薰行了礼转身向寝室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长姐无奈的叹息:“我当然是担心你。”
一夜无梦,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昨夜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幻觉,从未存在过。什么密谋,什么杀心都被眼前的现实打败了。修炼场上,古岚薰一张脸紧巴巴地抽在一起,小腹处本该成气体状的妖力现下却浓稠如鲜血,随着天地之气灌入体内,每注入一分都如裂体般剧痛,额头的冷汗肆意地流下,双唇已经发紫没有了血色。修炼就是痛苦,这是薰自四岁那年起便悟出的道理,每一年随着体内妖力的过载痛苦都达到了极致,然而下一年来临时她都悲怆地意识到这份痛苦还不是极致,只要还未结魄,妖力汇集的剧痛就不会远离她半刻。
缓缓睁开双眼,睫毛已经被冷汗浸湿,古岚薰声音沙哑得向不远处的长姐请求着:“阿姐,四个时辰到了。”
晗正端坐在一块高石上,身后猩红的妖力夺体而出,交织成六道若隐若现的凤尾,薰分辨不出长姐如今修炼到各种境界了,但能妖力化形显然长姐离成圣不远了。
“再加四个时辰。”
‘啊——’心中哀嚎一声,薰并非懒惰,相反,她对力量的渴望只会比长姐更热衷,然而这般修炼在薰看来既无道理又没意义。看长姐修炼时的泰然自若,再看玉影那边白宗弟子修炼的气定神闲,没有一个人像薰这般修炼得仿若要了命的一般。
“长姐,我到底何时能结魄呀?”
“……”
“那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不能结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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