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定是之前就在碧水晶珠上下了咒,要拖这一整片海的生灵来给他陪葬。”温静遥不停向碧水晶珠施加终止灵力的咒诀,想要让冰封停下,可是试再多次也无济于事。
冰封的来源处,光圈内的雷霆之力已逐渐减弱,浑身焦黑的大螃蟹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上,一双饱满怨毒之火的眼睛却睁得大大地,死死瞪着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被冻死的那一刻就绝不会甘心地闭上。
沈晏清叫停她那无意义的动作:“没用的,除非施咒者死,否则灵力无法中断。看他现在那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死透,你们快走吧,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褚风临气他这时候还在耍固执,可是当他看清沈晏清那边的情况时,却一时怔愣住,连言语都忘了。
三人之中沈晏清是距离冰源最近的,早在碧水晶珠发力之时寒冰就已悄然禁锢住了他的双足,让他脱身不得,很快冰霜覆上他的双腿、腰际、臂膀,可即便大半个身体陷入冰封,他也冷静如常,没有表露出半分慌乱,以至其余二人直到现在才发现异样。
“人是我动手杀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桃小花和桃小叶会带你们上岸,他们的灵力一次只够带一人,但如果逃得远些,时间应该够用。”
沈晏清的语气除了理智再听不出其他情绪,可又有谁知道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感到后悔?他为他们安排好出路,却只字不提他自己会如何,温静遥眼睁睁看着寒冰一点点蔓延到了他的肩膀,然后是脖颈,眼眶一热:“沈公子,你……”她结起手印,在他身上施加了一个治愈术,能为他带来零星的暖意,她知道这点暖意只是杯水车薪,但好歹相识一场,她还是希望能在最后为他做点什么。
桃小花和桃小叶口中大喊着主人,两道剑气飞上前来奋力撞击着厚厚的冰层,可是冰层凝结的速度实在太快,砍去一角便立刻生成更多,非但砍不尽,剑气身上也随之结起薄冰,撞击的动作逐渐迟钝,可即使这样他们也不会放弃,一下又一下,固执地永不回头。
被寒冷彻底吞噬的刹那,沈晏清眼睛里看到这幅画面,出口的声音第一次失却了冷静,用尽仅剩的力气大喊一声:“走!这是命令,快走!”
紧接着,寒冰没顶,沈晏清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整个人不停地向下坠落,唯有温静遥施加在身上的暖意勉强维持住了意识。
他心想:这是要结束了么?不,太可笑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果然,那个男人说得没错,他还是不够强,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情无欲、心如铁石,可仅仅只是几句话,与那个男人相似的神态和举止,就让他丧失理性,做出冲动的事来,大丈夫敢作敢当,此事皆因他而起,也该由他而止,为此抵上他的性命并不算冤枉。
可还是不甘心啊,他还要努力变得更强,从那个男人手上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他还要成为一个强大而有威严的王者,带领自己的族民重建家园,他怎能甘心在此之前死去?他如何能甘心?!
残存的半点暖意很快消融,沈晏清勉力支撑着那一线清明,可是黑暗的洪流汹涌澎湃,意识在冰冷之中浮浮沉沉,随时都有吞噬殆尽的危险。
恰在此时,耳边突然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猛烈震颤起来,沈晏清感到身上的冰层遭受震动而碎裂,冰块簌簌掉落,被封住的口鼻重新得以呼吸,身上的桎梏消失了,除了难受的僵冷感,身体竟回归到原先自由的状态。
震颤维持的时间很短,等到风浪平定,沈晏清和温静遥透过扬起的白雾看到冰源处的情形,只这一眼,二人便一同惊呆了——
光圈上插了一把剑,剑柄留在外头,剑尖则直直地刺透蟹壳刺入脑髓,角度狠准,一剑毙命,蟹大王焦黑的躯体无声无息地趴在地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没有人看到褚风临是如何把剑刺入法术罩中的,也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穿透厚厚的冰层来到这里的,而此时此刻这个创造了不可能的人正单膝跪坐在地,双手握住剑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源源不断地滴落而下,在水中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方才,剑刺入光圈的瞬间里头残存的雷霆之力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承受了两成的雷霆之力,历经筋骨迸裂一般的痛楚,浑身遍布焦黑的伤口,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处完好,所幸身上覆盖的薄冰暂时冻住了大部分的出血口,才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昏厥。
褚风临拄剑粗重地喘息着,过了很久很久,他撑着剑柄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迎着其余二人惊诧的目光朝他们缓缓走了过去,他走路的姿势很费力,好似每一步都艰难地踩在烧灼的炭火上。
温静遥率先回过神来,她捂住嘴,强忍住不让细碎的哽咽溢出喉头,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顺势搂过他终因不支而倒向她的身体。两人互相依靠着,褚风临将下巴搁在温静遥的肩头,抬起眼眸望向不远处的沈晏清,吃力地扯出了一丝微笑。
迎面走来时他的眼神一直是阴骘而空洞的,像具丢失了灵魂的木偶,叫人认不出来,可是因为这一笑,终于回复了平日里的神采,让人知道往日的褚风临又回来了:“说什么傻话?我们三个是一起来的,要走就一起走,绝没有丢下一个的道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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