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火堆边继续坐着,但经过刚才一出气氛又变得沉默了,褚风临看温静遥兴致低落,便想法子逗她开心:“大小姐,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吧?”
温静遥本想说不用,但没来得及发话褚风临就自顾自忙活了起来,先是背过身去用剑在地上刨了会儿土,又神秘兮兮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小酒杯,接着从马车里取出装了酒的水囊斟满酒,一切就绪之后向温静遥扬了扬眉,示意好戏开始了。
他将酒杯高高地抛起,白光一闪,下一瞬杯脚已经堪堪落在了剑身边缘。饶是温静遥兴致不高,此时也被这一手吸引了注意,只见他右手微侧,半杯水酒滴落在地,不一会儿土地翻动,竟从里头钻出一个巴掌大小、穿衣戴帽的小人,一双贼贼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一闻到酒味就往酒杯那儿跑。
“这……”温静遥惊奇地看着那个大半个身体都扎进酒杯里的小人。
褚风临笑而不语,待那小人喝饱了酒,将它拎到自己的掌心里除掉它的衣服,脱下它的帽子,摘掉它的小胡子,这才露出了“原形”,原来是只白褐相间的小老鼠。
“哈哈,被唬住了吧?这招我卖艺时经常用,很多人都被唬住,还以为土地公显灵。其实哪有什么土地公?只不过我事先在地上挖了个小洞,把它藏进去,再用涂过色的木屑掩盖起来,这样表面看起来跟真的泥土没什么区别,到时候我浇点酒进去,它闻着酒香就钻出来了。”
温静遥看看他脚下那一小块地,果然仔细看才能看出土质不一样,又看看褚风临手掌上醉醺醺跳舞的小老鼠,目光透出一丝新奇。
褚风临料想女孩儿大多喜欢可爱的小动物,便把手伸过去,想让她摸摸小老鼠,温静遥怔了怔,并没有马上接过,而是从藤箱里拿出一副手套,套上手套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小老鼠放到手心里,褚风临看到她的手套只当她爱干净,没有多想。
“它叫什么名字?”
“它长得圆乎乎,身上的毛又金灿灿地,像只小金元宝,所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宝。这家伙几年前钻到我的干粮袋里偷吃被我抓个正着,我见它可怜巴巴的就养下来了。听人家说老鼠的寿命最多只有一年,但这只不知怎的活了好几年也没事儿,倒是食量越来越大,整天不停吃,没事不是吃就是睡,这要投了个人胎,绝对是个大少爷。”
温静遥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它的毛,结果不小心擦到它的小鼻头,害它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温静遥噗嗤一笑,眉眼弯了起来。
她居然……笑了?
褚风临望着温静遥的侧脸,像看到昙花盛开一般不可思议。
“大小姐,如果你喜欢可以送给你,反正我这个主人当得不称职,连自己都吃不饱饭,还经常连累它跟我挨饿。你心地好又有钱,它跟着你有好吃的,比跟着我强多了。”
“不、不行,我不可以要。”
温静遥急忙将金宝放回褚风临手里,说什么也不接受,褚风临怕她又会像刚才那样激动,便不再提了。倒是金宝这个没气性的“叛徒”贪恋大小姐温柔的抚摸还有传说中的好吃的,眼巴巴地往温静遥那边爬,褚风临一把捉住它的尾巴把它提起来丢回袋子里,吓唬道:“一边玩儿去。”金宝在袋子里幽怨地叫了几嗓子,见转投无望,只好屁颠屁颠地啃坚果去了。
褚风临见温静遥心情缓和了过来,再加上时间不早了,刚想对她说可以歇下了,却听见隔壁间响起马儿尖锐的嘶鸣。
“我去看看,你坐在这儿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褚风临警觉地提起剑朝马厩走去,可刚掀开帷幔就见一条黑影扑楞着翅膀飞扑过来,他挥剑就砍,只听一声惨叫,一只乌鸦落到地上,睁着鲜红的眼睛,扑棱了几下就死了,只留下一滩黏稠的绿色血迹。
褚风临心头一凛,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温静遥叫了一声,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帷幔里蜂拥而入朝她袭去,远远看去好似有团可怕的黑雾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
糟糕!
褚风临飞奔过去提剑就砍,好不容易砍死一大片才将温静遥拽了出来。他奋力抵御着群鸦的攻击,但还是抵不住黑雾越来越密,那群乌鸦跟不要命似地疯狂啄食着他俩,褚风临用身体护住温静遥,背上很快被啄得鲜血淋漓。
他冒着危险冲到火堆边拿起一根燃烧的火把大力挥舞,乌鸦怕火,浓浓的黑雾总算冲开一个小角,他趁机拼死砍杀出一条缝隙,将她一把推出去,喝道:“快走!”
“那……那你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答应你爹娘保护你,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你快走!”
温静遥紧张地看着那团黑雾以很快的速度不断膨胀,眼看就要将他吞噬,情急之下想起小时候竹爷爷教她的咒术,一边回忆一边诵念,磕磕巴巴,也不知念错了多少。
待她话音刚落,只听嘭地一声火光大盛,熊熊烈火从褚风临手上那支火把向外蔓延,顷刻间包拢了黑雾,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中不断有烧焦的乌鸦尸体落地,剩下一小半没被烧死的也翅膀带火纷纷痛叫着飞走了,黑雾溃散之处只剩下褚风临拄剑半跪在地的身影。
“你没事吧?”温静遥走到褚风临身边,语气流露出担忧。
“我……我没事……呼……刚才真是太惊险了,那群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八百年没吃过肉似地,大小姐你的面罩都被抓掉了……”
褚风临拾起温静遥方才在混乱中被鸟爪抓落的白玉簪和面纱想递给她,却在抬眸的一瞬间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温静遥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脸上有几道污迹,外衫也被划破了几处,看上有些狼狈。但她一脸关切的神情,担心地观察着他身上的伤,盈盈双目之中盛着一泓秋水,五官算不得十分出众,但肌肤如玉,唇若丹朱,远远看去好似白玉雕成的一般,十分清秀可人。
温静遥见他目光呆呆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相识不过半日的青年男子注视着,白皙的脸庞蓦地飞起两朵红霞,一把拿过他递给自己的东西,戴上面纱,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背过身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褚风临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方才有些失礼了,赶紧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
温静遥默默起身去捣药,褚风临抓抓脑后的头发,未免惹她生气,咽下“只是觉得你这样子挺可爱的。”几个字,老老实实地不再说话。可是看着她捣药的身影,想起她方才会说会笑、会紧张、还会害羞的样子,再联想到她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她生动鲜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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