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徐有功在院里找活儿干,他在挑水。
非必要穿官服的时候,他爱穿黑袍。
雨后月糊,瘦削的轮廓在月下行动间,那双世人眼中的丑陋鬼爪,在霄归骅眼中是神明的存在。
当初就是这双手,宛若神明将她从毒虫的废墟中,把她扒捞出来。
也因此,那白皙若仙的手掌,从遍布鬼一般的痕纹。
他们都以为她没有当时的记忆,可她全都知道,所以如今神明落难,她迟早是让他走回神位。
哪怕那时,他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也无所谓。
陪神这么久,已心满意足。
徐有功忙到半夜,在客厅用长条凳睡了一夜。
一夜休整,元理恢复了,霄归骅牵着马缰沐浴在晨曦下说自己还有点别的药草要摘,询问徐有功要去哪,后续再汇合。
徐有功说了寺庙,霄归骅一口答应,也不问为什么去,倒是元理若有所思——
“徐有功,你要来拜佛啊!看不出来啊,你还信这个!我不信哈,我只信道教!我还以为你捧着道德经,是同道中人呢!”
车比较多,山路上,马车拥堵。
徐有功没理他,盯着远处山门,目光沉沉。
元理觉得无趣,一时有些想念三哥,至少……还有个斗嘴的。
三哥——霄归骅此刻正在密林中。
她又戴上了斗笠,面前的男人也是。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树下对谈——
“以你的了解,这案子够他查几天?”
帽檐被风撩开露出霄归骅的脸。
她道:“看一眼就知道。”
男子皱眉,一句:“不信。至少两天!”眼珠微转:“打赌么?两天后,要是他查出来,你说什么都答应你,但要是他——”剩下还没说,霄归骅打断道:“那你滚得越远越好,没消息任务,不要让我察觉到你在附近。光是闻你身上的味道就让我觉得恶心……”
霄归骅冷声说完,男子就脸色难看,“你别老说我味道,我每见你都要沐浴……”
霄归骅转身就走。
男子追上去不依不饶,“你闻闻,我真没味道了,我最近也没吃——”
奈何霄归骅飞跑起来。
她人小,不妨碍速度快,男子追美多久,跟丢了,气愤的吼了两嗓子,“我没再吃人!”
恍然不知,霄归骅根本没跑,只是——
在树上。
树杈可以她挡住身形,也刚好从这样的高度看到徐有功和元理正被一群僧人接待入室,而她压低帽檐,就此闭目休息。
不想,没多时,又就被丛林下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给引了过去……
“这笔钱你拿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
霄归骅帽檐微抬看下面,是个光头高大的微胖和尚,穿着是刚才接待徐有功的那座寺。
和尚递过去的钱,被他对面的人接过,颠了下,低低的说:“放心吧!”稍微顿了顿,发出桀桀的怪笑:“只是不知道,众人若是知道是你雇佣我来杀——”
“住口。还不走!”
黑衣黑裤,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没说话。
那和尚给完钱就转身奔跑回去,很快也不见踪迹。
霄归骅犹豫了下,刚要下树,却见另一侧丛林里走出来一名内监模样的白脸人。
那内监似乎看到霄归骅了,远远的看了一眼,霄归骅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定住……
这人气场,好强!
内监一路走到那黑衣黑裤的男人后面,只是轻轻一拍,男人就顿住,宛若是木偶一般,任由内监掰开他的嘴,傻呼呼的吃了什么药粉后,就一路下山了。
内监回头看向霄归骅,霄归骅蓦得惊出一身汗,不明白,这是什么事?连带她也不知道!
好在内监只是看一眼,转身就走……可尽管如此,霄归骅还是腿软脚软,等那内监走后,直接从树上摔落下来,好久才得到缓和,试了下脉……竟不知何时,中了毒!!
那毒,只让人麻痹动弹不得,可也足够让霄归骅浑身冒汗。
她所在的势力是为了什么,她清楚,可内监……是哪边的?却是以她目前身份,无从得知了。
同景下,徐有功此刻,也满腹疑惑。
他本是满怀着悲壮与哀伤前来寺庙,他虽与徐家书面决裂,可内心还是记挂着家人,父母曾提过,古朴大师曾经在山脚下帮过他们。
于是路过此处,他专程绕路前来,一是替父母拜谢,二是躲避追杀。
不曾想入寺庙后发现——
古朴大师不像自然圆寂的。
……
半个时辰前。
整个寺庙死气沉沉氛围里,徐有功和元理上山后,徐有功道明身份,来意,寺庙中人得知他是曾经古朴大师旧友之子,立刻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暂住,还送来了干净换洗服。
而他们刚入房,外面就雷雨轰鸣。
雷雨声,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
二人换好衣服,就先后抵达大殿,业看到了“圆寂”盘腿坐在高台上的古朴大师,和所有人一样,徐有功带着元理虔诚礼拜后,坐在一边领了手串蒲团,坐跪——诵经?他不擅长!
不想元理居然很喜欢这,闭目还真背的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说不喜欢佛教!喜欢道教!
不过,徐有功对他会什么都不意外,只盯着古朴大师的庄严面容上的……尸斑,紫纹,那狰狞痛苦的表情不太对,更别说他身下湿漉漉的一片。
徐有功开始以为是尿液一类,因人死后会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可是……不该没有味道?趁众人闭目,徐有功悄悄走上去沾了些液体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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