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鹤与孟靖怀二人则是跟随着那个看守祠堂的老族人走出祖祠内堂,老人恭敬地在前方带路,烟雾缭绕,到了内堂那股子气才散了些。
沈知鹤放下帕子,望向那头的画师。
“少爷,夫人,这是老夫人特意请的画师来作画,好让奴为你们束于祖祠。”
那老族人言毕,行了个礼,走到画师那儿耳语了几句,便出去了。
内堂清静,那画师只拱手见礼,微不可见地瞥了沈知鹤一眼,低头:“请二位入座。”
孟靖怀细细抚过长凳上的香灰,示意沈知鹤,待她坐下,自己方才挨着她入座。
沈知鹤察觉二人离得太近,刚想往旁挪去,素手却被身边人一把抚上,孟靖怀目光深沉:“夫妻入画,自当要显恩爱。”
说罢不再看她,正眸对向那画师,手下三分劲儿,紧紧扣住柔软的手,挣脱不得。
帘外风声起,沈知鹤生来体寒易手脚冰冷,此时孟靖怀的覆盖她的手却一点点沁暖而上,自手入心。
“请夫人展笑。”画师垂眸,研料。
沈知鹤平下眉目咬了咬唇,抬眼望画师那头,轻轻展了个笑,像是沾染了融融春日三月桃花的艳华,又如拨云见日冰雪消融的明丽。
孟靖怀余光瞥见,眼角晕开情。
扑朔秉烛之火一明一暗,那画师抚平纸帛,睨他们二人半响,方才提笔沾风月。
下笔苍虬有力,为女子生生描起了蕴藏着不尽风华的眉,也为男子匀出了金戈铁马的三分热血。
合画落成,璧人相依,登对至极。
“请少爷落款。”画师搁笔,抬眼望去,退至一边。
孟靖怀起身走去画案,沈知鹤紧随其后,他站定案边,掏出了孟家的印章,点朱砂,手施力一按,只待片刻。
沈知鹤站起身后瞧着,却忽觉腰间兰绦外侧的卷儿被轻轻放了东西,沈知鹤一滞,随即不动声色,微抬起衣袖下那节柔润腕骨,塞于腰内。
“好了。”孟靖怀收起印章转身,瞧了沈知鹤一眼,“出去吧,傍晚护城河放灯,明日便归淮安。”
“好。”沈知鹤悬于喉间的心落了回去,语梢拖得微长又淡。
孟靖怀对着画师颔首示意便转身出大堂,沈知鹤也抬步,只在路过那画师的一瞬敛眸,好像拂袖落下了什么,又被裙曳掩过。
她的眸中风云乍起,再抬眼已平静无波。
二人背影消失在内堂门帘外。
画师袖衫抚过画卷,许久,待颜料干透,他才轻轻将画卷起,用红绸扎着,放至案边。
案边烛火一闪发出轻微的烛裂声,点亮那画师眸中映出的朱签墨字——
是下下签。
炉子里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刺啦声,不声不响里呵出的热气变成了白色的雾,内堂的空寂给予那清冷轮廓微不可闻的一叹,旋即恢复如常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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