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是矜贵的秦家大小姐,旁人总如此称她,她也一贯受用。
而今物是人非,听来只觉讽刺了。
“噗嗤。”冷不丁的,角落里像是传来了一声玩味的笑音,且逐渐放肆,缓缓扩大、蔓延。
秦锦华觅声探去,瞥见对角处的牢狱里头有个人影起起伏伏,是笑得直不起腰了
秦锦华见状,微蹙了蹙眉。她只以为那人蓄意讽刺,眉梢攀了些许的冷意。她往右侧挤了挤,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有什么好笑的?”
秦锦华此刻倒是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地对这人发了难。
应当是下午日头最晒的时候了。廊上尽头顶上的窗子里,几缕金色的光不通眼色地钻了缝隙而来。
炽热的光射入黑暗的牢狱中,也很快被寒冷吞噬了。
秦锦华入西北军营,也算有小半年了。
这半年里头她学到了许多。如何隐忍,如何低头,如何算计……
自然了,她显然也将如何拜高踩低,欺软怕硬,也学得很是通透。
在池西宴面前,在谢辛乐面前,在赵无寐面前,秦锦华忍。
为了这一个字,她又有什么是不曾做过的。也只有到了此地,脱了束缚,想骂谁便骂,想给谁脸色便给了。
那人嘴里含了跟杂草,翘脚躺在草堆上,倒颇有股市井杂碎的模样了,“你们两个怕不是傻子?
一个说自己是公主,今儿又进来一个,应和那傻子说自己是小姐,可不是添了个傻子妹妹给她。”
他话讲到一半时,风穿过窗格入了狱内,只叫人迎面便抵在风上。
凛冽的目光乘风而至,稳稳飘落在那人身上。
“公主?”秦锦华屈起一腿,将手架在膝上,姿势倒是不羁。黛眉微微上挑,面露疑色,也颇有些诧异地挤着目光看向对角说话那人。
谁知还不待他答话,蓝斯音一股脑直起了身板,两膝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双手紧扒着铁杆。
秦锦华这才看清楚,她的指甲长得骇人。发白了的长指甲磕在铁杆上,仔细听见有摩擦的声音,是盘绕之际磨坏了指甲。
“是啊——我是公主,蓝斯音公主!”她眼里蹦出了熠熠星光,与窗格中泄露的金黄色光斑碰撞糅合,摩擦出的新色彩爆破在空气里,再落在地上。
秦锦华停滞了刹那的目光迅疾地扫到蓝斯音身前,她抬眼瞧着,一蹙眉,侧了侧头,满是不解。
她此刻终于想起来了原先听到蓝斯音三字时为何总觉这名字奇怪了。
驱度寐国落后破败,全倚仗西阙庇佑。故此当年送来西阙的贡女不是旁人,正是当时驱度寐国头人的亲女——蓝斯音公主。
风从广袖里钻入,一点点啃食着她的肌肤,后背上猛然像是爬上了黏稠冰冷的蛇类动物,叫她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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