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捏了捏纱巾,低眉摩挲双指,试探道:“若你杀我灭口,又当如何?”
秦锦华狡诈多变,她已领会。焉知不会视她为棋子,待除去吴勇之后,杀她灭口,已了此事。那吴家,可不是秦锦华得罪得起的。
秦锦华眼波流转,蓦地轻笑,朱唇微挑讥讽言:“你当真以为,吴勇此等小小伎俩,可以瞒得住上面?许他校尉一职,不过是为我今日动辄除去他,戴罪立功罢了。”
话中讽刺意味显而易露,讽那九娘愚钝不知其中关窍。
“你以为,我是如何将药下与你的?那日,拿回炭后,我可再未离开过屋子。”秦锦华凤眸晦涩难懂地睨了眼九娘,唇畔轻挑,慵而笑言。
秦锦华话语大有深意,但邃眸难辨喜怒。她阖眸,唇畔笑意更深。
秦锦华一语惊醒梦中人,九娘黛眉轻蹙,朱唇微微张开,倏然抬眸,尽显惊异。
方才忆及昨日之事,秦氏取回炭后,她自也在屋中歇息,未曾出门。
小柔送信与秦氏便又是之后之事,秦氏断不能提前预知此事,可那信……
“小柔?”蓦地,似是想到了关键处,惊呼出声。她当即掩唇,遮了那惊诧之音,频频摇头,玉拳紧握,似是不信。
秦锦华绛唇缓启,瓷音似莺歌。但眉梢透寒意,长睫微颤,凤眸低垂,掩去一池幽静,淡云:“我道九娘计谋是好。小柔姑娘送信前来,暗示其是来送信的。实则不然。”
她微顿,话锋一转:“想必小柔定是有把柄落在你手中,你又以助她成为上营名妓为饵,诱她助你害我。”
秦锦华所言不差,正是九娘原先计划。
“果真是那贱婢害我!”九娘想必已悟出其中关窍,已然认定是小柔叛变反倒打她一耙。长指死扣住桌板,点点滑下,生生划出一道可怖痕迹来,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咒骂道。
锦华唇线半挑,故作漫不经心道:“若你以为她临时倒戈那才当真是错上加错。小柔应允助你害我,本就是为了今日。”
她素手撑着下额,闭着眼眸,懒懒道。
秦锦华言语兜兜转转,好似挑逗猫狗一般逗弄着九娘。九娘心下不舒服,只道秦锦华刻薄,是有意为之,报复于她。
她此刻转头便忘自己昔日是何面貌,如何欺凌他人的景象。
九娘性子烈,即便有心压制,也抵不住冲动的性子。她一掌拍下,动作何其熟悉,她倒也是不疼,每每皆是如此。
但一顿,她便意识到方才的举动多么大胆。她敢做却是不敢担的,左右顾盼,微微压低了声音道:“秦锦华,你一次说清楚了!方才是何意!”
秦锦华幽幽睁眼,凤眸淡扫,眼中寒意更甚。九娘下意避开,便见得锦华缓缓起身,修长如玉的纤纤玉指微微向前,取出了她发间之物。
那把,玉垂扇步摇。
九娘青丝散落,不解其为何意。
秦锦华将其握在手中,低眸凝视良久,眸光涣散,大有深意。
那日,她前去九娘屋中讨要炭,便瞧见她在把玩这把玉垂扇步摇,今日即便命危,也不忘以此步摇束发,可见九娘钟爱。
九娘不解之际,秦锦华启唇泠泠语:“这是吴勇赠给你的?”
九娘微微颔首,不明为何秦氏忽然对她的步摇起了兴趣。这把步摇精致不假,可想来秦氏出自名门,见过奇珍异宝无数,倒也不会将此步摇放在眼中才是。
秦锦华握住步摇微端,莲步轻移,神思飘忽。良久,她摩挲着步摇,故作漫不经心道:“此簪唤作玉垂扇步摇,出自西阙君氏皇族,当今天下,唯有三把。
一把,于我十四岁生辰那日赐给了我,我秦家九族株连之后,便同秦家祖宅一道封存;一把,则在当朝丞相郑鹤林嫡长女郑氏如云手中。
最后一把,仍存于宫中库房。”
彼时,秦锦华同九娘讲述玉垂扇步摇来历之际,说那最后一把存于宫中库房,殊不知建元帝心中已有盘算,要将那最后一把赐与姜倚玉。
九娘听罢,黛眉蹙,似乎知晓她的意思。方欲开口,秦锦华便又继续说道。
“这玉垂扇步摇,簪挺以紫檀木所制。
所谓玉垂扇,则是以羊脂玉制成垂扇般模样,下坠——一颗蜜蜡,一颗绿松,一颗孔雀石。
以金线串联三珠,赤金打造典饰。”秦锦华葱指芊芊,缓缓抚过,指尖微凉。
九娘下意视去,见着秦锦华莲步浅浅,将步摇归还与她。落座,凤眸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她手中步摇,唇畔噙笑,淡云:“你莫非以为吴勇会着意令人打造仿制玉垂扇步摇,再赠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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