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伙人却是约架在松月湖旁,她本来不想去的,但听说松月湖旁有举世闻名的十里梨林,正是开花的时候,时人常言这景色是落英不多缤纷,轻如雪。
女孩一心动,还是跟着去了。这回却倒了霉,姓汪的小纨绔见她是男孩的妹妹,起了坏心,趁她发呆的时候推她下了湖,男孩一分神,就也一起下来了。
岸边水浅,叶家的亲生儿子和后捡的女儿都自食其力从湖里爬了上来,御使大夫家的汪老夫子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案发现场,丢下一句“叶项小儿教子无方”——他似乎只会说这么一句话——就带着他那个差点草菅人命的孙子走了。男孩拦不住,看的愣了下,转身又跳进了湖里。
女孩湿着衣裳,脸色比刚开春的天还要冷,那瞳仁照着光是浅琥珀色的,像猫儿一样缩着,怒火中烧不外如是。她浅浅地笑,小小的年纪第一次自觉杀气沸腾,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恨不能似吃骨头样的去啃咬对方的骨肉。
这大概跟她的属相有关罢,生不做宠犬,死当留傲骨,她也总说自己是没心没肺会在背后惦记着咬人一口的狼,却是后话。
她回头看湖里,男孩还在扑腾,扬着肿了的嘴角说:刚才上去得急,捞了一身泥水,你待我洗洗,顺道捞上一尾鱼回去吃,老爹爱做红烧,还藏了一手做鱼的本事哩。
女孩转身就走。
哎!哎!你认得路么?嘿你等等我啊!妹哎!
她没开过口,他不知道名儿,有时就笑说她是哑巴妹妹,全明都都知道他有个哑巴妹妹,但是在外一致对敌,他也没这样叫过。
就这样湿透的两小孩回了家,一个可惜着差点到手的肥鱼,一个头上还粘着几瓣梨花。男人见了一惊,女人快步走了过来,禁步的声音杂乱无章。
你胡闹就算了,怎么能带妹妹去打架?这下掉湖里惹了一身腥罢,该!问过缘由,叶家的女主人难得不温柔地说教,说罢又看着她温声道,让娘看看有没有伤着,衣服湿了冷不冷?
以前在萧家的时候有个姑姑也曾对她有过这样的关心,背后却说她是个吃闲饭的野崽子,端着小姐架子没这个命,也就是一个戏台上扑白粉的小角。
她跟着萧家的姐姐看过一场戏,戏台上那个扑着白粉的是个个子矮的丑人儿,戏文唱到最后的时候大家都幸福美满了,他却吐着血倒在台上,其他人大声叫好,只恨不能再上前踹上两脚。
女孩觉得好像有什么堵在心上,烦躁得很,冷脸也挂不住,于是总算开了金口,却说:你才不是我娘。
女人愣住了,有些伤心,男人看着妻子温柔的眉眼,为她心里的委屈发了大火,抄起藤条就要用家法。
女孩瞪了回去,你也不是我爹,凭什么?
她虽年幼,但眉眼仿佛天生就带着威势,老爹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道:凭什么?凭你现在是老子养了!你进了这个家门,从今往后都姓叶!
这一顿打挨得狠,女孩咬牙生生忍了下来,再没说一句话,自然也就没有道歉,男人抡起藤条还要教训,女人却不肯舍得,男孩偷偷地蹿到她身后,恶狠狠地说她活该,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问是不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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