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回来的目的,”清蔚说,“我已在凡间找到办法了,有人可以帮我,只是需要那颗珍珠一用。”
清芦听见,不由得一愣,摸上了自己腰间的珍珠。“等等,”清芦猛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清蔚,“你今日回来,不是和我商量的?”
清蔚垂着眸依旧回避着清芦的眼神:“清芦,你不懂,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凡人,我真的需要那颗珍珠。”
“不行!”清芦连忙阻止,挡在她身前,厉声喝道,“我决不允许你做出这等不计后果的事!你一时鬼迷心窍,我决不允许你拿走那珍珠!”
“那本就是我寻来的,我如今也只是要拿走暂用,”清蔚说,“待我用完,我会还给你,你的修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以为我是为了修行?”清芦一怔,惨笑着说,“我是为了你,姐姐。”
清蔚此时却十分坚定,性格迥异的姐妹俩在此刻显示出了惊人一致的倔劲。“我只是想要那颗珍珠。”清蔚说。
清芦将腰间的珍珠握在手里,问:“若我不给呢?”
清蔚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清芦,眼里尽是不忍,可她还是坚定地道:“那就别怪姐姐不客气了。”
说着,清蔚一掌劈了过去,清芦躲开,不敢相信地看着清蔚,却发现清蔚似乎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怒之下,也狠狠地回击了。两人便在湖底打斗起来,搅得水面波澜不断,大水甚至涌上岸冲毁了民房,不少游鱼虾蟹也被拍飞到岸上,苦苦挣扎。
清蔚终究是敌不过清芦,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在修炼上,更何况她在凡间的这几个月里,清芦可是日夜不辍地苦修……她早就不是自己妹妹的对手了。
清蔚嘴角渗出血丝,倒在地上,抬眼看着清芦。清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清蔚,声音里满是心酸:“你方才,对我可是用了十分的力。”
清蔚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
“百年的姐妹之情,竟然比不过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书生,”清芦苦笑,“姐姐,你好狠的心。”
“这几百年来,我就仿佛没有活过一般,”清蔚终于开了口,缓缓抬头看向清芦,“我已见过了人世的繁华,就注定无法回到这洞庭湖,做个清心寡欲、只想着修仙的红鲤鱼了。”
清芦苦笑:“我也觉得,我这几百年白活了。”
“清芦,对不起。”
清芦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显出那颗珍珠。然后,她把那颗珍珠狠狠地摔在了清蔚面前。
“你走吧,从此以后,你做你的人,我做我的鱼,你我姐妹恩断情绝。这珍珠你也不必再给我……你余生都休想踏进这洞庭湖半步!”清芦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清蔚一眼,可她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她在说气话。
清蔚看着清芦的背影,眼角也流下泪来。她伸出手抓起了那颗珍珠,仔细瞧了瞧,塞进了怀里放好。“清芦,”清蔚垂眸说着,似有些哽咽,“做鱼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可惜……再见了。”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去了。
“你没有去找她吗?”苏商商忙问。
清芦红了眼,道:“没有。”她的眼里尽是悔恨。
她是气姐姐的。她想,若姐姐不要她了,她又何须上赶着去找姐姐?
除非姐姐自己回来,不然,她是不会主动去寻的。
“我当时还是幼稚,不懂人世险恶,只顾着赌气,竟就放心她一人在凡间……我好傻,我该去找她、去保护她的。”清芦说着,捏紧了手上的茶杯,茶杯受不住清芦的法力,刹那间变成了碎片,割破了清芦的手掌。
“她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吗?”苏商商忙去为清芦处理伤口,又问清芦道。
清芦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然……还是回来了。”
听见这话,苏商商本该如释重负,可她知道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见清芦如此,她心里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听清芦接着道:“可等我再见到她,已经是二十年后了。”
这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二十年,对于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
一个寻常的雨夜,清芦正在闭关修炼,忽然心中一痛,浑身泛起寒气。她被迫停了运功,坐在青石之上急喘不止。
过了好一阵,清芦才完全缓过来,可她心里的不安却完全没有消失。她终于忍不住,破关而出,直向水面游去……她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样或许会好受些。
可是,还没到水面,她便愣住了。
眼前漂过了一具尸体,一具女尸,一具面容酷似自己、但刻满了沧桑的女尸。
清芦呼吸一滞,随即心中一阵钝痛。
“姐姐!”清芦忙唤了一声,上前拥住了姐姐的尸身,拼了命地想给姐姐输送灵力,救她回来。
“姐姐?”她轻声唤着,期盼着姐姐可以回应她……可姐姐终究还是没有。
姐姐已经没了呼吸了。她面容憔悴,从前乌黑的长发里如今掺杂了不少银丝,她的身体也十分瘦弱,根本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夫人该有的模样。
清芦以为,姐姐在人间会过上很好的日子……她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她紧紧地拥着姐姐,拼命地试着各种办法想挽救姐姐的性命,可却回天乏术。姐姐已经断了气,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清芦听着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又看着姐姐惨白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却又卷入了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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