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他瞪大眼睛指着那个诡异青年结结巴巴。他把眼睛抠出来了啊!
“我们看见了,”云广温声安慰道,“你放心,就是借你用一下,不然怕你看不见。”
“楚哥眼睛是热插拔的你放心!”已经详细了解过佘莫楚眼睛构造的鲁长风十分积极,“我想要他还不给我来着。”
年轻医生:???
“我觉得我可能在做梦。”他很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白烬述:“不,没可能。”
年轻医生感觉眼前一暗,随即,他似乎有了一套新的视野。
那是一套无比诡异的,和他之前认知丝毫不能重叠的扭曲视野,他看见漫天漂浮着诡异的幼虫,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周身围绕着看不清说不明的大小黑洞,那个有着惊人容貌的青年……
他的容貌更加惊人了。
那是一种介于人类和蛇之间的容貌,他的皮肤上似乎蔓延着无数蛇鳞,而不同的是那些鳞片不像是蛇的那样冰冷僵硬,它们似乎是软的,戳下去会凹陷的,散发着珍珠一般光泽的。
他的瞳孔下是另一双瞳孔,他脸上居然有两双眼睛!
左边那个眼眶现在空空如也,眼眶下的那双茶色的正常人类的眼睛居然在缓缓上升。可即使是这样诡异,他看起来还是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圣感,令人几欲作呕的妖冶感。
“啪。”
他在自己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回神,”白烬述说,“你后面要过的sancheck还多着呢,我可不会锁san。”
一把电钻被塞到了年轻医生的手里。
“那么就先从他开始吧。”
许子尘十分积极地躺到了手术床上。
“你能看见的,”这声音像是蛇一样,缓缓划过他的耳道和耳膜,“他脑子里有一种虫卵。“
“把它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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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叫声。
无比嘈杂的鸟叫声。
鲁长风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
窗外的鸟叫声更大了。
“笃笃笃,笃笃笃!“门外有人在敲门。
鲁长风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清楚,他浑浑噩噩下床打开门,门外是一张熟悉的脸,大叔端着早餐,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哟,小鲁啊,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大叔一边端着粥进来放到桌子上,一边关心道:“你这没睡醒?没睡醒也得赶紧清醒了,昨天晚上我们连夜把桥修了,待会接你们的车就到了,赶紧把其他人叫醒去。”
鲁长风猛地惊醒。
“叔,”他不顾形象地一把拉住大叔,“我们这是来村里的第几天啊。”
“第几天?”大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掰着指头算了算,“你们来的时候正好是我儿子回家那天,是七号,今天十三号,那应该就是来了七天吧……”
“你问这个干嘛?”
他奇怪地看向魂不守舍的鲁长风。
“七天……今天就可以离开村里了?!”
鲁长风瞪大了眼睛,确认般问道。
“对、对啊……”大叔摸不着头脑,“桥修好了你们不就可以走了吗?这是昨天任务太重太忙了吗?怎么莫名其妙的。”
鲁长风早已顾不得身后的大叔,他几步打开旁边的房间。
这间里面是李仁江金明。
这间是张鹿岑祈雯。
这间是毕妩管红雁。
他一把拉开最后一扇门,佘莫楚在里面打着哈欠,用茶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大早上发什么癫呢?”
“楚哥!楚哥!”鲁长风被他楚哥骂了,却一点也不心虚,反倒是激动地一把拽住了佘莫楚的手,“我们到第七天了!全员一个都没少!”
“我听见了,”白烬述嫌弃地抽出手,“你声音那么大,全院的人都听见了。”
鲁长风捂着自己完完整整的脑袋,感觉自己整个人如获新生。
待在这个未知空间内的前六天,他们所有人都被第七天会怎样的这个问题压在心头。而现在,在逆流的时间中,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脱离逆流的办法,从第一天到达了第七天。
房间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管红雁一边扎头发一边吐槽道:“怎么脑科手术还得剃光头的啊,好在我现在头发回来了,不然我怎么说也得磨着后勤客服给我从商城里面找个生发水出……”
她话没说完,就震惊地看向白烬述:“佘莫楚?”
“在,”佘莫楚懒洋洋瞥了她一眼,“要干嘛?”
“你……你眼睛呢?你忘记把眼睛带回来了?”管红雁语气震惊。
佘莫楚左边的眼眶里,原本的灰色竖瞳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无比普通,无比正常的人类茶色眼球。
原来佘莫楚的眼眶子里也是会有正常眼睛的。
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由于少了一只竖瞳,反倒显得他右半边脸更加诡异了。
“我留给那个医生了,留在他身体里了,”白烬述拉开凳子,坐在石桌面前端起饭碗,“从此以后,那只眼睛会指引他在冥冥之中避开一切和神话生物克系世界有关的事物,只要他不去作死主动接触,他就可以保持着即使在普通人中也难得的无知一直到老。”
“就当医药费。”
总不能他们绑了人家,用完就丢吧。
“你这……”管红雁呲牙咧嘴,“你这医药费也真是够可以的。”
但不可否认,这是在克苏鲁世界中一个普通人能得到的最好的善始善终。
其他队员也陆陆续续做到了饭桌上,云广正在给所有人解释他们能全员从第一天回到第七天的原理。
在这个空间的因果链时间线中,他们只有第一天到第六天,永远不可能到达的第七天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时间线中过。
如果说时间一定是连续的,那么他们连续的时间只有第六天到第一天,多出来的第七天是他们从A点通过时间跃迁跳跃到达的,它就像是存在于另一张纸上的B点,不存在于原有的时间线上,也就不被前六天所发生的事情干扰。
“如果说白烬述的逆行电梯论是为了方便所有人理解的话,那么在这个空间中,用更加精确的比喻来形容,我们应该是行走在一条生产线履带上,”云广声音温和,“这个流水线履带一共对应着六个加工格,每隔一定时间流水线向后传送两格,走在上面的我们从第六格的左走到右,然后时间到了,流水线向后两格,我们开始从第五格的左走到右,等到到达最后一天,我们就会掉下去。”
“而现在,”白烬述懒洋洋地开口,“我们摘除了虫子,关停了流水线履带挪动,并按下了机械臂。”
“一直停在第一格的工厂的机械臂伸出抓手,将所有商品移向了流水线履带以外的加工车间。”
他们跳出了原有的时间线之外,彻底离开了不断后移的履带。
现在,除了为什么时间会莫名其妙逆流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明晰了。
队员们收拾完所有行李和背包,坐上了离开这里的小巴车。
车辆行驶过这个破旧的小山村,开过他们曾经探索的溶洞山脚,将深山总早已被山体滑坡掩埋的村庄旧址抛在脑后。
【鼓掌鼓掌!】
【恭喜大家离开这里圆满结束此次探索!】
【呱唧呱唧!希望下个项目还能碰到大家!】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呜……雁儿姐我舍不得你,自从你去了高端空间我都三年没见你了,此次项目结束再遇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听到了吗!要幸福!】
【呜呜呜主你也要开心幸福!只有资格投中低端空间的菜鸟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广哥开心!幸福!】
屏幕上纷纷冒出了投资者们的恭喜和祝福。
就在这时,白烬述忽然心脏一跳。
他感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这种恐慌突如其来,像是你出门才想起来家里液化气好像没关,离开考场才记起姓名学号似乎没填,到了公司才发觉U盘忘带。
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似乎都在莫名其妙的恐慌,或者说,这不是恐慌,这是一种预知到“某种事情即将发生”的焦虑。
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白烬述一把抓住鲁长风的肩,把他从和江金明李仁的吹水中拉出来:“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没有啊?”鲁长风莫名其妙。
“怎么了吗楚哥?”他不敢怠慢,赶紧问道,“是有什么我们忘记了的线索吗?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东西吗?”
鲁长风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薅了起来,一时间,所有队员神经高度过敏,纷纷回过了头:“怎么了怎么了?”
“有什么事?”
“忘记什么了?”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白烬述只感觉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一样。
这种心跳的频率,已经超出了一个人类能够达到的频率,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鼓动,被疯狂跳动的心脏鼓动着飞速流过他的每一寸血管。
这不是慌张,这不是焦虑,这是他在激动。
佘莫楚在激动。
佘莫楚身体内不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在激动。
一定要发生什么了。
白烬述努力压住逐渐快要控制不住的声音:“前几天,快想前几天,前几天你们有谁看见过除了我们填写的规则以外的东西吗?”
佘莫楚身体内这种诡异的激动一定和克苏鲁世界要发生的某件事情有不可消磨的关系。
前几天……
所有人纷纷绞尽脑汁思考。
“没有啊……”管红雁皱着眉头。
“我不记得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填写的。”李仁和张鹿也想不起来。
云广难得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没有。”
“我有,”就在一片沉默的疑惑中,鲁长风忽然开口,“如果算的话,我前几天晚上,好像看见星空在移动。”
星空……在移动……
白烬述飞快推开小巴的车窗,把半个身体探出去朝天上看去。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抬起头。
天上太阳的光辉依旧强烈,掩盖了星星发出的光,他们什么也没看见。而在白烬述仅剩那只眼睛下,他看见了,星空确实在移动。
而且它,即将到达正确的位置。
还有三秒。
三。
二。
一。
“怀嘉木!”所有人听见佘莫楚喊出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你的永恒时间!”
基金会的摄像头早在几秒前猛地爆掉。
所有人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他们的时间就忽然暂停了。
或者说,除了白烬述和怀嘉木以外的人时间忽然暂停了。
在永恒的时间内,白烬述猛地深吸一大口气。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为什么虫子会逆转他们的时间了!
因为在第七天,群星将会到达正确的位置,地球上被封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会醒来,整个世界都要玩完!
虫子在逃命!虫子在逃命!
他们逆转了宿主的时间!是为了逃命!
“怀嘉木,”他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走到自己身边一同抬头看向天空的怀嘉木的手,“你能永久暂停这个世界的部分时间吗?暂停星空的时间!”
怀嘉木眯了眯眼睛:“你是想向我祈求吗?可以。”
“不过……祈求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白烬述紧张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如果怀嘉木暂停了星空时间,是在和什么东西作对了。
如果这个空间是个被异化了的克苏鲁空间,那么与猎犬对标的是“香菜”,与夏盖虫族对标的是“虫子”,与群星到达正确时间就会苏醒的克苏鲁对标的就肯定也同样被封印在地球上的一尊旧日支配者!
在人类之上的神明战争中,他阻止了对方的降临,就同样会顶替掉对方的信仰。
怀嘉木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接触到白烬述迷惑的眼神,他简短地提醒道:“向你上次祈求的时候那样。”
情感……极其强烈的情感???
就在这时,白烬述忽然福至心灵。
他缓缓不可置信地看向邪神,无比崩溃地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用强烈的情感支付祈求的代价,那不就是要把斯卡奥做的事情再做一遍?!
他现在可达不到斯卡奥那时候的情感强烈程度!
完了,情感不够,只能行为来凑了。
白烬述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调出任务面板打了一段字,然后视死如归地吻上了邪神的嘴角。
在凝固的时间里,邪神错愕地揽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信徒。
基金会的任务面板上,这个空间的最后一条规则被通过:【该空间进入七日后群星会到达正确的位置,唤醒某位旧日支配者重新于此地苏醒。虫形神话生物为求生存,将会扭转的宿主的时间,抹去其的第七天,从第六天向前倒置。】
所有线索被搜集完毕。
基金会队员全员登出。
山村外的一片海域内。
一片很远很远的海域内。
有无数人倒在海底一个无比诡异的建筑群的空腔区域内,喘着粗气。
“成功了吗?”欧洲人种面孔的调查员用着一嘴口音浓重的中文问道,“成功阻止祂苏醒了吗!”
“成功了。”空腔区域最前端,有着一个不能用人类的语言与概念理解的雕像,雕像面前,亚洲面孔的调查员扭过头。
“群星……停止了移动,”他看着数百米海域上的天空,发出了不能理解的声音,“我们……我们本来应该失败的!”
“无所谓,”欧洲面孔的调查员猛地朝后倒去,“我只需要知道我们又拯救了世界就行了。”
“对,我们又拯救了世界。”亚洲面孔的调查员摸了摸后脑勺。
“我觉得……”过了一会,他又张了张口,“我觉得,有人……在帮我们。”
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上,是否还有另外一队同样为着相同事业而行走在刀尖上的调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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