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的,相有豹与纳兰总算是勉强劝住了心疼得顿足捶胸的纳九爷,这才腾出功夫,把德贝勒送出了门口。
看着被几个青皮混混推搡着走远的德贝勒,纳兰很有些不忍心地轻轻摇了摇头:“往日里见着德贝勒上门心里就烦,恨不得他出门就叫洋车撞个跟头!可如今见着他倒霉成这样,我这心里倒是......”
呲牙朝着纳兰挤出个笑模样,相有豹嬉笑着朝纳兰说道:“我师妹就是心善,见不得人遭灾走窄!可师妹你想想看,这要是不是德贝勒太贪,把全副身家都押出去,那他不也没事么?”
斜了满脸坏笑的相有豹一眼,纳兰很有些嗔怪地轻轻哼道:“也就是你这样的,坑人都不带磕巴、一眨巴眼就一个坏主意冒出来!好好的还非逼着我记着那些个......那些个不害臊的话,还当着那么多人去说......”
端正了脸色,相有豹一本正经地朝着纳兰说道:“这事儿还真就只能这么办!师妹你想想看,咱们要是老老实实的拿着七杀蝎去秋虫会上斗,最后能有个啥下场?不把那攒局坑咱们的人给算计死,那这会儿被人推搡着赶出门的,只怕就是你、我和师叔,咱们就真得一块儿去城门外住地窝子、席棚子!”
默默点了点头,但却又飞快地绯红了面孔,纳兰一甩齐腰的大辫子,扭头便朝着院里跑去:“谁乐意跟你一块呢?!”
扭头看着跑得飞快的纳兰,相有豹伸手摸了摸头顶坚硬而又整齐的短发,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咕哝着回身走进了院里:“这说得好好的,跑什么呢.......”
反手虚掩了院门,相有豹抬眼看着失魂落魄坐在院子里发怔的纳九爷,禁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扬声朝着纳九爷叫道:“我的个师叔,您还真为那套没到手四合院魔怔了不是?”
呆滞着眼神,纳九爷直勾勾地看向了相有豹:“一套四合院啊......朝着少了说,那都能有好几百大洋......”
大步走到了纳九爷的身旁,相有豹提起茶壶为纳九爷倒上了一碗还有些温热的茶水,双手递到了纳九爷眼前:“不就是一套四合院么?您就只当这秋虫会上咱们没下注不就得了?再者说了,这不是还有熊爷等会给咱们送来的那一箱子大洋不是?折算起来,那也少说是大半套四合院......”
话音未落,院门口已经响起来轻轻的敲门声。
扭头朝着院门口望去,相有豹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四九城里还真邪门——谁都经不起念叨?刚说熊爷要给咱们送大洋,这就来了......”
也没问门外是谁,相有豹大步走到了虚掩着的院门前,一把拉开了两扇厚实的门板:“这么麻利的......您找谁?”
朝着把住了两扇大门的相有豹作了个平头揖,那看上去最多四十岁年纪、穿着一身青竹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客客气气地朝着相有豹说道:“劳您驾,打听一声,纳九爷家的府邸,是在这儿么?”
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这位浑身都充斥着读书人味道的中年人,相有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没错儿,纳九爷就住在这儿!请问您是......”
伸手从青竹布长衫的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竹骨素笺的拜帖,中年人双手将那张拜帖递到了相有豹的眼前:“劳驾您禀告一声,水墨梅,求见纳九爷!”
虽说水墨梅说话的嗓门并不大,但坐在院子里的纳九爷却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院门口,迎着水墨梅就是一个大揖作了下去:“水先生您大驾......您贵体......您......赶紧屋里请!”
语无伦次地朝着水先生表示着绝对的尊敬,纳九爷一把推开了刚刚接过了拜帖、兀自横在门口的相有豹,扭头朝着刚刚进屋的纳兰吆喝道:“闺女,立马的烧水泡茶,家里可来了了不得的贵客!甭用咱们那粗茶,麻利点上大街口茶楼去买上等的好茶叶子来!”
听着纳九爷那一迭声的支派,纳兰很有些纳闷地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虽说从来没见过水墨梅,但只一看水墨梅身上那股子读书人才有的做派气度,纳兰也是不由自主地半蹲着身子朝水墨梅行了个礼。
侧着身子受了纳兰半礼,水墨梅垂着眼帘和声笑道:“这是纳九爷府上千金?着实是碧玉佳人,清丽不可方物!”
乍然听着人当面夸赞,纳兰再次地绯红了面颊,低头小跑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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