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雨村因做事恭谨,简在帝心,升任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赐南书房行走。同年张廷玉亦以修《字典》之功,授翰林院检讨,直南书房。沈近思则仍在翰林院中任庶吉士学习。说到底当初雨村这四人,数汪绎自在,这狂夫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如鱼得水,倒不是为人圆滑上下通吃,而是钻进书堆里,阅尽翰林院书籍,又因为性子狂放,不为翰林院里那些老学究们所喜,在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一呆三年。
这日雨村休沐,此时正是夏日里三伏天暑气最重的日子,窗子全开了透风,身上只穿一件清凉绸衫,屋子里呆不住,雨村见那院里柳树被风吹的呼啦啦飘,树荫下看着很是凉快的样子,便到院子里柳树底下的石桌上乘凉,正巧张家媳妇正抱着英莲出来,便接过孩子,逗英莲顽,口里还教着英莲念对子歌,雨村教一遍,英莲跟着念一遍: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当水湛进门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清朗一稚嫩的声音,似乎是这院子里的仆人都达成了共识,水湛来这四合院是从来都不必通报的。制止了雨村行礼,水湛坐到雨村旁边的石凳子上道:“你倒是好闲情!”
又指着英莲道:“这就是你收的那契女了?一个女孩子家,读些《女则》《女戒》便可以了,做什么教她这些风风月月的东西,小心教坏了性子!”
雨村闻言一笑,并没有反驳,任由怀里的小女儿玩弄自己颊边掉落的散碎头发,一年前雨村请了翰林院掌院学士韩炎为自己行冠礼,韩炎为雨村取了个字,叫时飞,字是好字,不过大家都叫惯了贾化雨村,便都相约默契的没有改口,道:
“不过是随便教些东西给她启蒙罢了,我没教过女孩儿,不晓得该教些什么。”
水湛闻言,点点头,道:“这个没什么,改日我找个教养嬷嬷送过来,你一个男人,家里又没有女眷,总归是不怎么好。英莲也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你别老是把她抱在怀里。”
雨村知道皇家又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可是英莲是个女孩子,自己多疼爱些,也是应当。
水湛见雨村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又对着雨村怀里的英莲问道:“可读了什么书?”
英莲惯是不喜欢这个隔几天就来几次的伯伯的,但是这伯伯问话,英莲本能的不敢反驳,有些畏惧的看了眼雨村,见爹爹笑着鼓励,便掰着手指头,大着胆子道:“《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水湛闻言一挑眉,一个小女孩,学了这些也不少了,有心考校考校她,便问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接着背来听听。”
英莲一听水湛问起自己最擅长的,立刻来了精神,小孩子都是喜欢在大人面前出风头的,便接着背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直背了大半篇,虽声音软软诺诺,却一字不顿,颇为流畅,水湛这才点点头叫停,道:“还算熟练。”
雨村见英莲背的满头大汗,从喜顺儿手里接过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吩咐喜顺儿把英莲抱给张家媳妇儿,让她乖乖的去午睡。这才与水湛一同进了书房,见大热的天水湛仍旧穿的整整齐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扣子都没有解一颗,雨村见了就觉得热,转头吩咐下人去取一盆子冰过来,夏天里这东西精贵,雨村自己从来不用,多是用来冰镇了水果给英莲消暑了。
亲自给水湛泡了茶水,雨村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陪侍着,见水湛只兀自品茶不理会自己个儿,也乐得清闲。
又过了半晌,水湛见雨村不开口,有些愤愤的把茶盏放回桌上,道:“坐下吧,在那里干杵着做什么?本王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商量。”
雨村闻听水湛自称本王,整肃了心情,脑袋里转了一圈儿,在水湛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此来,可是河防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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